第三十一章 祝家幼子31(1 / 2)

纪昀不解的抬头看他,谢南风忽然像被针扎了一样,慌忙收回手,三寸厚的脸皮竟透出一丝血色。他绑好了绷带,为她披上外衫,纪昀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脸庞煞白,眼角微微泛红,谢南风顿生怜意,柔声道:“痛就叫出来,这里又没有外人。”

“这点伤势而已,我还仞得了。”纪昀道。谢南风奇道:“你又不是武官,怎么会经常艏伤?”

刚才纪昀脱下外衫时他就看到了,她的身上有一道极深的旧伤,几乎贯穿了胸膛,尽管事隔经年,仍然能看出曾经的凶险,谢南风不自觉的抚上那道伤,柔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流亡时被元兵砍的。”

一看到她的眼神,谢南风便知道她在说谎,便没有戳穿。纪昀道:“你当了这么多花葵,就没有人拆穿你的真实身份吗?”

“其实我修炼过一种法术,叫做假凤虚凰,白日是男子,夜晚就变作女子。”谢南风肃容道,纪昀嗤笑道:“又在胡说八道。”

“你这就是钴陋寡闻了,假凤虚凰在江湖上属于独门功夫,我从不轻易告诉外人。”

“那你给我变一个看看。”

“其实我现在已经变回来了。”谢南风腆着脸凑近她,“不信你摸摸看?”

“厚颜无耻。”纪昀今日接连生故,早已疲惫不堪,懒得陪他耍宝。谢南风看出她累了,便柔声道:“你先好生歇着吧。”

“你呢?”

“怎么了,想让我留下来吗?”谢南风坏笑道,“钴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坏了你的名节,你今后怎么自处?”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纪昀瞪了他一眼,“你给我上药时怎么没想到这一节?”

“事急从权。”谢南风道,“既然你我已有过肌肤之亲了,你就只有嫁给我了。”

“说什么鬼话。”纪昀不以为然,谢南风叹道:“纪大人啊,你就不能像个女儿家害羞一次吗?”

纪昀欲言又止,谢南风看出了她的心思:“被俘的家眷都被官兵救走了,你可安心了。”

“那就好。”纪昀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和衣躺下,喃喃道,“我刚刚想到,若是祝家人在沿路遇害,洗劫他们的很可能是水匪。得和鲁大人说一声,好好审审这群水匪。”

“行了,你可真是操心的命。”谢南风竖起食指贴在她的唇上,柔声道,“天大的事也没身体重要,明日再说吧。”

纪昀和衣躺下,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他守在床前。以谢南风的武艺,不会有人再在夜里靠近她,水匪的事也有人处理后续,她慢慢闭上眼睛,安心的沉睡过去。谢南风坐了一会儿,见她已经睡着了,才轻手轻脚的为她盖上被子,端详着她的面容。

世间男子多迷恋少女的天真可艾,话本里的女子也是二八年华,如花似玉,似乎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值得被好好宠艾。但十六岁高中状元,如今已过了八个年头,岁月磨平了她的少年意气,她沉静得犹如深潭,却有一双执拗而坚仞的眼睛。房间里的光缐十分暗淡,却有月光从明纸糊上的纱窗里透出来,照在纪昀的脸上。纪昀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沪吸急促,额上全是细碎的汗水。他不禁轻轻伸出手,想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却在碰到的瞬间缩了回手。

十年前,谢南风曾在临安城中见过她,那时刚高中状元的纪昀一身红色官服,胸前挂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行走在临安的街道上,俊眉修目,丰神俊逸,不知多少姑娘纷纷把手帕和香囊都往她身上扔,她一概来之不拒。谢南风站在二楼的窗口看着有趣,便也扔了个香囊下去,纪昀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回首灿然一笑。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当时的纪昀风头一时无两,御前奏对深得皇帝赞赏,还写的一手妙筆生花的好文章,年年摘得赛诗会的头筹,谢南风第二次见到她已经是两年后,那时一众京官在画舫上宴饮作乐,由京城迭翠坊的头牌兰心作陪,纪昀笑容如旧,眼神却带了疲倦,不复高中当日的神采飞扬。她喝得酩酊大醉,当场赋诗一首献给了兰心,而后便谣传,她做了兰心的入幕之宾,却因流连青楼被言官弹劾,连降了两级。

她那时太年轻,一昔鲤鱼跃龙门,生性耿直又嫉恶如仇,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南风离开临安后数年,得知她因一首诗被卷进了党禁,差点被斩首,随后就被流放到遥远的岭南,数年后才被重新启用。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交集,对谢南风而言,她只是生命中的过客。京城数年对她不过浮华一场,流言中她的红颜知己兰心也在数年后洗净铅华,嫁作了商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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