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易之不易（四）32（1 / 2）

当光头男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依然照旧，一号还是坐在那里发呆，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没用的哑巴。周围的人百无聊赖，他们都是刺杀的主儿，并不擅长控制对象，他们可以持续一天高度紧绷地观察刺杀对象的作息，来寻找刺杀的机会，但是他们不会在任务结束后，还要留在现场，观察尸体复活的工作经验。其中一个依靠在柱子上盯着一号的家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光头男看到他牙齿已经全部变得焦黄，便知道他是属于孟云家族的，孟云家族便是开会时主座人的家族，尽管主座人明确表示自己已经脱离了家族，但是这份声明更像是欲盖弥彰，仿佛是炫耀般地告诉众人自己出身于何等高贵的家族，自己身后有何等强大的家族再为他撑腰。

孟云家族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并不可考，起码现在的光头男并没有权限知道，他只知道这个家族是整个基地的创始人，是他们创造了南州基地，为所有大西区的灾民提供了庇护，来到基地的人便承了这个家族的一份情。虽然基地还是号称要重建民主共和之文明要义，但是每届选出的基地主斗会匍匐于这个家族脚下。光头男想起了当年有幸曾经看到过这个家族的一位小少爷再见到他之前，他就听说那个小少爷是有如琥珀质感的紫色瞳孔，妖异至极，他敢于向任何一个贵胄对视，这让很多其他家族的人都颇有怨言，认为他冒犯了其他家族的威仪。因此他很久没有在出现了，这次是他沉寂多年后再次被允许出现了宴会上。当时的宴会洒满了黄金般的光，周围的各家男男女女都穿着各种复古的西服和连衣裙，带着繁美但又沉重的饰品来彰显他们高贵的阶层，宴会中推杯换盏，每一个人眼中尽管相互鄙夷，但是并不妨碍他们优雅的礼仪和温和的笑声。光头男并没有被允许穿着外骨骼出现在宴会中，他的这身坚固的外骨骼在高上的人看来会冻坏宴会的气氛。所以他被负责在厅外核对参与宴会人员的邀请函。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因为能进入大西区的并不会有外人，而来到这里要发动一次刺杀的，往往他拦不拦最后自己都会陪葬，所以他也是随便看一眼就让这些人进去。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来了，他就靠在了自己的战术外骨骼上睡觉，因为他在凌晨时还要出发去完成其他任务，所以他要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时间补觉，保证自己的精力可以支持充沛。他设置了警戒状态后就陷入了梦乡，睡觉像是一席极软的床，一旦接触就陷入进去，安然而温暖。但是很可惜，那次并没有像这次一样，可以睡很久再醒来，在他的感觉里不过时须臾一会，他就因为刺痛而醒来，晚上地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深吸一口气整个胸腔都充满了潮湿的味道。他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瘦削的身形，他在雨中走来并没有任何防雨的装备帮助遮蔽掉这些水珠。光头男以为是哪个普通的行政人员走错了地方，便上前呵斥让立刻离开。但是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方向，依然朝着这边过来，走得很慢，就像是闲庭散步一般，仿佛刚刚光头男的呵斥没有听到一般。光头男亮出了附在右臂外骨骼上的三角形刺刃，这三角形刺刃的刃锋处是可以连接激光的，当激光紧紧依附着刃锋时就会有一层紫蓝色的光，在空气中挥斩也会留下无数让人心悸的光弧，但是少年依然没停下来，他仿佛并不知道这种三角刺刃是专属于刺金家族的武器，他也并不知道这个三角刺刃究竟有多么锐利，据说曾经有人带着这个刺刃斩杀了一名实体，那是在红巨时代的事情了，刺金家族就是在那个时代出现的，他们号称是三角刺刃的主人，是凌驾于实体的存在的使者。他的赫赫威名，随着死于它的人而渐渐传播，时至今日，在这片地域里早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光头男明白，对方恐怕是奔着投胎来的，至于是谁要投胎，这很难说。

但是不管是谁死又有什么关系呢，光头男就这么想着，咆哮着发动了冲锋，直到他看到了那双仿佛传承自恶魔的紫色的眼睛，它们并不耀眼，但是冥冥裹含着死亡的光泽。

光头男现在想起依然心底里发寒，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本来都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这些年他东奔西走，并没有再见过那位小少爷，恐怕他已经死了吧，毕竟那么他就像是幽冥的世间行者，活不了太久的。

他看向了眼前这个一号，便觉得自己现在打交道的对象相比于以前好了太多，如果世界上都是一号这种低眉顺眼的猫，他可以活到别人接自己的班。

光头男并不再想其他的事情，他想要再睡一会儿，因为现在大人并没有通知他可以放一号离开。所以他依然要在这里陪着一号。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尽量不要让其他人关注到他，他又重新穿了的姿势继续陷入了沉睡之中。

“麻烦你们谁去给我拿杯水来，我要喝。”听见一号的话，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做什么。此时，那个满口焦黄牙齿的家臣走上前去，弯腰说道“先生，请再耐心等一下，这个会议室里没有水，等时间到了，您就可以出去喝水了。”

“那我要等多久？”

“这······您可以和大人们谈一下，可以用我的设备。”家臣虽然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拿出了自己的通信设备，这个家臣并不穿戴战术外骨骼，他是孟云家族的人，孟云家族的人从不用刺金家族生产的任何科技装备，他拿出的通信设备都是一个刻着各种纹路的金属块，据说除了孟云家族的人，没有人可以使用它们。

一号看到这个设备的时候也停顿了很久，他过了很久才拿了过来，娴熟地通过了各种繁琐的手势使用它。他将这个金属块放在自己耳边，这个金属块并不能传出任何声音，即使是刚刚拿出这个设备的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要出去，喝水。”

沉寂很久后，一号的大脑中才响起了一句话，这并不是主座人的声音。

“这么久了，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吗？”这声音有些嘶哑，平静的话语里却满是沧桑和感伤。

一号心里早已沉寂的死潭此刻又渐渐有了不断翻涌的气泡。

“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解决现在的事情。”

“你不解决其他的事情就无法解决眼前的事情，你的眼力看不到真正的问题在哪里，却又不肯听劝。”对面好似在说现在的事情，又好像在对一号的人生做出总结。

“真正的问题不过是你以为的问题而已，对我而言真正的问题就是眼前的问题，就是现在想要喝水。”

“你只是想要喝水吗？你跪在门前三天三夜的时候，我怎么不见你那时候渴了，想要喝水？”那边的声音

“那个人已经死了，死在了无数个灰色的事件中。”一号的呼吸有一些急促，这让家臣看在眼里，他知道估计谈话并不顺畅。他暗叹了一口气，明白自己今天已然完不成任务了。他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是否还能看到他们和解，或许死后能看到上传的数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