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熊掌与鱼144(1 / 2)

裴靖尚未想好应以哪种心情来面对盛瑾瑜,准确地说,她根本不耐烦见到这个人,盛瑾瑜好看归好看,可单纯的好看于她而言毫无用处,二人之间着实无话可说。

她也知道这人为何又来找她,无非为了今日刚上的弹劾奏疏,弹劾盛瑾安迟到早退、卖官鬻爵等等。

她抬手潦草地见了个礼,转身出门绕路。

盛瑾瑜以为她在逃避,立刻上前几步迎过来。

轩朗的年轻郎君披着午后金瀑般的柔和日光,未语先笑,如神祇降世,温文尔雅叉手一揖,口呼“侍御”,自称“下官”,彬彬有礼,“下官冒昧拜访,还请侍御拨冗移步。”

裴靖不得不停下脚步,站在六尺开外,同样笑起来,说出口的话却不似笑容和善,“盛校书,距冬集还有三个月,相信以校书和司马的实力,三个月内处理妥当并非难事。”

“下官以为,侍御对此应是有所误会。”盛瑾瑜站直身体,揣手在前,目光直视着裴靖,笑容冷似霜雪,本就流于表面的恭敬变得越发敷衍,“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官吏才能不足怎能迁怒于官长,此非官长之过也,故下官认为,侍御未免偏激了些。”

“本官甚为赞同校书所言。”说一套做一套的人裴靖见多了,但表现得如此泾渭分明的倒还是头一回见,“既然如此,校书不妨先行解释一番,近日朝堂内外,何以与鄙司扞格?”

她上封事被驳实属正常,宋鹤与此事无关却也处处受制,常为人乖忤抵触,导致颇多事务因形格势禁而无以进展。

“侍御此言差矣,我等幸居皇城之内,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一切不过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罢了,不平之事且有义士拔刀相助,遑论国是,为官当恪尽职守,建言献策,拨乱反正才是。”盛瑾瑜浅浅仰着下颌看着裴靖,脸上的表情与文御如出一辙,都像山涧老柳树下的野狐狸。

“校书的意思是……”裴靖神色阴翳,“鄙司为祸乱?”

宋鹤和一众侨姓皆赞成泸州刺史率泸州军调防哀牢山谷的决定,盛元济和杜鉴则极力反对,并以此抨击宋鹤结党营私,试图扣上主导朋党之争的帽子,好将其撵出中枢。

她之前便说过,党争的手段不过小题大做而已,既然对方可以,她又有何不可?曾经用在敌人身上的招数,除非敌人死了,否则总有一天会原数奉还。

如此低级的陷阱,盛瑾瑜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往下跳,御史台是必不能少的廨署,御史皆为皇帝敕封,裴靖可以问,他却不能答,谁知道这人会怎样编排他,眼下此子正当红,声量太大,他不能冒这个险,遂毫不犹豫地反问,“侍御以为呢?”

“本官以为,盛校书应在令弟身上多用心,毕竟风摧秀木乃林之过,当心有朝一日被别人拨乱反正,本官尚且不曾听闻拦腰截断的枯槁老木有幸再逢春的奇闻怪事。”裴靖不欲与他多言,更不想争辩,这池子里的人和事哪有泾渭分明的是非黑白,言辞交锋无甚意思,不如兵戎相见。

盛瑾瑜后槽牙上的肌肉动了动,依旧噙着浅浅的笑容,不置一词。

裴靖目不斜视,与之擦肩而过,瞬息之间,左臂突然被人掐住,丁香的气味幽幽飘来。

“事关重大,非一兵一卒可制,侍御……准备好了吗?”

裴靖冷笑一声,“随时恭候。”

她时刻准备着,只是不知盛氏准备好了没有。

手臂上的桎梏倏然退去,丁香的气味亦随之消散,脚步声渐行渐远。

枯树不能复活,树上枝桠另择强干却未必不能再春,移花接木的戏码也很有意思,但她不喜欢。

裴靖回头瞥了眼那个从容离去的背影,无声哂笑。

未几时,御史台放衙。

裴靖出城即往东市,待了个把时辰,听了一耳朵传闻,转头又去了西市。

“郎君不是要买肉吗?”安歌有些疑惑,“还没买呢!”

“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舍得给我一块肉。”裴靖攥紧小钱袋,狠狠啐了口,“奸商!”

“人家说了,那是散养的小山羊,瘦肉多,乃盛邸特供,肉质口感俱佳,贵一些也是正常的。”

什么散养圈养绵羊山羊的,都是肉,一样吃。

裴靖扭过脸去,拒绝花冤枉钱,“买不起!”

“那……今天吃腌黄瓜吗?”安歌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虽然腌黄瓜很好吃,但也不能天天吃、顿顿吃,吃得她脸都绿得像黄瓜了。

“腌菜吃多不好,今天我们吃黄瓜烩饼。”裴靖也有几分忧愁,本月月俸里的肉鱼换成了面药和澡豆,住在昭宁坊的街坊邻居都不是讲究人,谁会用肉换这些没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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