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转行越州135(1 / 2)

裴靖在房州军营待了三天,第四天一早想走,赵毅不准她走,因见她病情严重,怕路上出事。

“都尉不必担忧,我日日如此,有安歌在,放心便是。”房州已入夏,裴靖依旧在公服外套了一件宽袖披风,这披风带夹层和衬里,比春秋季衣物还要厚实防风,可即便如此小心,她还是着了凉,有些微微发热,咳嗽也愈加严重。

赵毅见她坚持不好再劝,只是叹气,不自觉地感慨了一句她从前如何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话音刚落便捂着嘴连连道歉。

裴靖自嘲地笑笑,反过来宽慰赵毅,从前有从前的活法,现在有现在的活法,只是活着,并没有什么不同,现在反比从前好些,不必吃苦受累,也不会朝不保夕。

赵毅觉得她这眼界心态很不一般,将来必定能够高升。

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尽管从决意入仕的那一刻起便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然而此时此刻裴靖还是感到由衷的开心,真心实意地对赵毅道了声谢。

当然,不只是因为这人说了几句好听的。

听闻裴靖要离开,两个守帐的卫兵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这二人天天在背后嘀咕,说这位朝廷派来查案的监察御史长得像沾过人命,身上怕不是有好几桩人命官司,一点都不像朝廷命官,倒像个江湖人士。

一不小心被真相的“江湖人士”本人听见后白了几眼,不置一词。

赵毅要收拾这俩人,但被裴靖制止了,这些人的身份非同寻常,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免得招惹麻烦。

“侍御要去前线吗?可要当心啊!他们正在郓州对峙,叛军真是冥顽不灵,那李氏老贼亦是生了好伶俐一张口,明明战况不利,却还能说服麾下毛贼拒不投降,负隅顽抗,当真不知他给喽啰们灌了什么迷魂汤!”赵毅越说越气,一气叛军无耻,二气自己不能上前,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

裴靖劝他稍安勿躁,眼下要务是盯紧房州和京畿道,以免外贼趁机入侵,渡河东去且自罢了,万一南下攻占房州,朝中必会有人想方设法治他失利之罪,并连坐宁宴乃至裴明礼,南士那帮人,鬼蜮伎俩多了去了。

赵毅猛点头,发誓一定谨言慎行看好房州,末了从衣襟里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犹豫着要不要交出去。

裴靖自行取走,“我会在时机恰当时拿出来,不会肆意妄为。”

赵毅迟疑须臾,点了下头。

傍晚,二人离开军营至房州驿,裴靖写了上表让安歌找信使快马加鞭寄到望京。

安歌一去竟天黑方回,“方才房州公廨派人来打听郎君,旁敲侧击问来了几人、因为何事,想请郎君移驾公廨安歇,道是刺史之意,婢子说郎君此行为奉命私访,不便声张,替郎君一一解释并婉拒了。”

“如此甚好。”裴靖对安歌的做法不吝夸赞,见窗外已入夜,便打发其去休息,不必在她跟前守着。

安歌不肯,要看着她安睡自己才肯歇。

裴靖确有不适,便顺势躺下了,昏昏沉沉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醒来恰是卯时中,天已大亮。

安歌伺候她洗漱完毕便去院子里喂马,顺便打包干粮,她留在屋中看舆图。

其实她不太会看舆图,不过平日出门多,对官道相对熟悉,行路的大致方向没问题,只要官道不出岔子她便也出不了岔子。

从房州到越州走京南道是最快的,这条官道在荆州有个岔路,好在这个岔路直直往北通向凤州,只要看准界碑不偏方向便不可能出错,南北她还是能分清楚的。

看罢舆图,她拿起包袱出门招呼启程。

京南道会路过望京,她告诉安歌,过了江会改道走另一条官道,从滁州直达杭州,不再途径望京和扬州。

“郎君回望京歇一歇再走吧?”安歌满脸忧色。

从离开望京到现在大半个月以来,裴靖的脸色一直无比难看,半路病过一场后咳得越发厉害,几乎夜不能寐,平日里相伴相生的那些个病症且不说了,如今又是发热又是咳嗽的,咳必见血,教她如何不忧心如焚。

裴靖已习惯如此,除非她躺着一动不动,否则心肺的伤定然反复发作。

这便是夏正所制之药的厉害之处,既可通过强烈的毒性不停地刺激心脏跳动,延缓五脏六腑的衰竭速度,使她能够依靠药物勉强活下去,又会导致内伤翻来覆去无法愈合,终生病痛缠身,让她至死都痛不欲生。

“不过比寻常稍严重些而已,你莫怕。”她说这话时,苍白的嘴唇上挂着一滴乌红的血,摇摇欲坠,最后“吧嗒”一下滴在衣服上,在黑色的翻领胡服上晕开一个颜色更深的圈。

安歌见状嘴一扁哭了起来,不知是被气哭的还是被吓哭的。

裴靖局促地揣起手,讷讷地看着她,试图予以安慰,但安慰得乱七八糟,“真的别怕,实在不行的话……实在不行你可以给我停药,七日之后必死无疑……”

“哇!”安歌登时哭得惊天动地,“郎君你居然怀疑、怀疑婢子对你的忠心……”

“我没有!你我虽相处日短,但我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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