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闻喜风华122(1 / 2)

裴靖着实不喜欢聚会这种场合,本想称病,但为了陪魏凤川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场面果真同她料想的一样可怕。

自皇城外的期集院到望京东南角的惊蛰池,一路上乌乌泱泱全是人,充塞道路两旁,游街行进得异常困难,几乎寸步难行。

众人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好多看新郎官两眼。

裴靖跟在两位探花使后面,坐在马上半低着头沉默而行。

道旁看热闹的郎君娘子追着她喊“裴小郎君”,让她抬起头来看看,别害羞。

她原本没有害羞,还想仿效同年大大方方地和众人招手,孰知一看到马下喜笑颜开仰首期盼的那些明媚热情的面容和眼神,不知怎地竟莫名羞涩起来,苍白的脸瞬间红透,她生涩地挥了两下手,立马惹起一阵激动的尖叫声,吓得她赶紧把手藏回袖子里。

人群见这位年轻俊俏的小进士被吓坏了登时更兴奋了,一股脑涌过来。

馨香柔软的手帕雨点似的落进裴靖怀里,那手帕上还绣了娘子的小像,花间美人栩栩如生,郎君和小孩伸长手在她衣裳上又摸又拽,以求未来得登高第的好运。

“救命啊,魏……”

她本想唤住前面的魏凤川帮忙解围,却发现那人比她还要手忙脚乱,礼服上的花被人扒拉得七零八落,一双手左支右绌不知该保护哪里,红着脸一个劲儿地嚷嚷“不妥”“怎能如此”。

她这声呼救不知被哪个耳尖的听了去,那人扯嗓子吆喝“裴小郎君在喊救命呢”,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阵嬉闹,有的说“跟妾回家妾保护你”,有的说“裴小郎君再喊两声听听”,还有的喊着“裴小郎君好生害羞,他在喊救命呢”,四处怂恿人来看。

裴靖无助得很,双手紧紧攥着缰绳,马下无数双手意欲轻薄她,她着实躲避不及,眼睛里满是慌张,视线无处安放,宛如一只受惊的鹿,在心里哀嚎着怎么还没结束。

原以为抵达惊蛰池便能清净些,哪知池畔也早已挤得水泄不通。

裴靖下马即往船上跑,只三两步便掠过周围伸向她的“魔爪”,躲到了船上。

吴集随后而至,朝她拱了下手,笑说,“贤弟好身手。”

裴靖掩住口,咳起来,“无甚身手……咳咳咳……不过是、不过是情急之下跑得快些……罢了……我这般残破之躯,读书尚且……艰难,哪有余力……咳咳咳……习武……”

吴集看她这副上气不接下气的病弱模样,亦觉自己方才说话确实欠考虑,于是赶忙道歉,“稍后在下自罚三杯为贤弟赔罪!”

裴靖装作咳得说不出话的模样朝他摆了摆手,暗地里松了口气,怪自己太大意。

此时,探花使已策马而去,熙熙攘攘的人潮随之散若群星。

花舟亦启程,往池中兰台行去。

台上置宴席与歌舞,裴靖远远瞧见满案珍馐与那十几位娇艳如花的舞姬便觉一阵肉疼。

闻喜宴是新登科自费举办的宴会,进士明经人人都要出一份钱,虽不算太多,但对于裴靖这种债台高筑的人来说,开支多一文,便意味着债务多一文,酒肆那点分红她实在舍不得用在这种无聊的地方,她还得租房子,置办必需物品,可不想再找人借钱。

见裴靖盯着台上的漂亮姑娘挪不开眼,吴集只当是她没见过这种世面,话里话外不免带上了几分浅浅的自得,“今日在下特地自费请了千金台的苏芳子献唱,红袖招的赵小覃献舞,不过是一些技拙之人,不足为奇。”

“状头慷慨。”裴靖语气歆羡,心中却道,你最好真是自己花钱请的!

说话间,不远处驶来一艘雕阑玉砌的画舫,翠绿错金的花舟缓缓推开潋滟波纹,与裴靖所在的船只并肩而行。

不多时,琵琶声与歌声从四面飞扬的悬纱中传出来,唱的是一首及第诗,不知是哪位志得意满的才子所作,字句听上去意气风发,一派蓬勃。

吴集坐在船舷旁,手放在腿上随歌声打着拍子,不无骄傲地问裴靖,“贤弟以为这位苏娘子如何?”

琵琶声紧凑如珠玉迸落,女子的歌声轻轻俏俏、清莹如莺,二者相得益彰攀缘直上,又被池上细腻柔软的春风和水波带向四面八方。

裴靖再不通音律,也能听出此等技艺远非常人可及,可惜她的赞美之词属实匮乏,寻思半天才说出一句“堪称一绝”。

“世人皆誉这位苏娘子为‘苏千金’,绝非浪得虚名!”吴集爽朗一笑,“贤弟若喜欢,一会儿便教她单独陪贤弟小酌几杯,为贤弟奏唱几曲,也算是因方才失言向贤弟赔个不是。”

裴靖闻言忙拒绝,“多谢状头好意,在下不通音律,只怕会辜负苏娘子。”

吴集意味深长地“哦”了声,调侃道,“可是后宅爱醋?”

“不曾有家室。”以裴靖的身世而言,既无父母兄弟操持,这个年纪还未成家很合理。

吴集了然地笑了笑,并未追问。

花舟很快靠岸,众人登台。

着锦衣的胡姬娘子袅袅娜娜迎上前,拢着轻纱屈膝而礼,自称“小覃”,她身上挂满了金铃玉石,一步一清响,尚未舞蹈已现天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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