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堂而皇之55(1 / 2)

裴靖如愿以偿踏上了光明正大进入“血浮屠”的路。

这条路并不好走,路途遥远不说,她还有伤在身,虽有药膏缓解,却碍不住守卫频繁的鞭笞,伤口好不容易开始愈合又立马被沾了不知多少脏东西的鞭子扯烂。

加之天气潮湿炎热,裂口暴露在外,被汗水反复打湿,新伤旧伤叠在一起,迟迟无法好转,现如今一道道像蜈蚣似的爬在脊背上流血流脓,惨不忍睹。

裴靖自己看不到后背,只觉得疼痒难耐,而不觉可怕,拴在她后面的那位扎着两个长辫子的姑娘可没她这般“走运”,常常被她身上溃烂的伤口吓得又哭又吐,没人时还要强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给她上药。

裴靖很感谢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便总帮她挡笞打。

一个负责挨打,一个负责上药,倒也默契。

沿河走了十余日,终于抵达“血浮屠”驻地。

看守奴隶的老兵揪起钉在奴隶衣襟上的小木牌眯着眼仔细端详,而后分配去留。

有牌子的奴隶是有主人的,牌子上会写主人的名字和官职,这种奴隶多半做不长久,大概率会被主人要回去,营里不会往死里使唤,免得要人时人死了不好交代,遇到蛮不讲理的可能还得赔钱。

无牌的奴隶是无主或被主人抛弃的,在军营里活得不如畜生,他们会被分去做最苦最累的活计,住最差的地方,吃最烂的饭菜,生死不论。

来此之前长公主皆已打探明白,特地给裴靖做了个大王子侧妃的牌子,不过耍了个心眼,没写明是哪个侧妃。

作为大王子侧妃的奴隶,裴靖算是这批奴隶里头的“上等人”,有幸分到了一个相对轻松的活计——养马。

当然这是她猜的,因为她只听懂了这个词,估摸着是让她去养马。

那位麻花辫姑娘也是有主的,被老兵派去伙房劈柴做饭。

裴靖眼看着麻花辫进了伙房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每个女奴进到这里都要被送去做军妓,体力活她能替,军妓可替不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男子。

守卫见裴靖一身烂伤,脸颊烧得滚烫,生怕她死在营里,便叫人先拖她去治伤。

血浮屠的医师是巫医,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布条啷当的大裙子,头顶带着一对挂满铃铛的大鹿角,治伤的手段和大凉民间的巫医相比不遑多让,神神叨叨的,又唱又跳。

裴靖趴在草席上,不停地掐自己的大腿,一掐一个激灵。

巫医似乎没有注意到病人快坚持不住了,依旧舞着裙子跳来跳去,鹿角上的铃铛稀里哗啦地响成一片,和着嘶哑的歌声无比吵闹。

她一边跳一边往罐子里塞着白及、艾草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药叶子,最后往里面倒了些灰扑扑的粉末,拾起木碓一顿猛锤。

捶好的草药变成乌绿一坨,滴滴答答往下淌着汁水。

巫医一把扯开裴靖的衣裳,拿起一坛酒劈头盖脸地浇下去。

灭顶的疼痛霎时扼住裴靖的咽喉,她呼吸一窒,脑中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来,又被覆面的酒水呛得咳嗽起来。

她听见巫医嚷了句什么,随即清晰地感觉到滚烫锋利的刀刃在溃烂的伤处剜剔,许久之后疼痛方慢慢袭来,她死死地抠着身下的草席,强忍着不出声,四肢不自觉地抽搐着。

意识在清醒与昏厥之间交替,一会儿疼晕过去,一会儿又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脑海里混沌得几乎分不清此为何年何月、眼下身处何地,涔涔冷汗迅速湿透全身的衣衫和身下的草席。

酷刑似的治疗持续了仿佛半个世纪之久,巫医终于放下小刀,提起剩下的半坛酒又浇一遍。

裴靖咬牙战战不已,想死的心都有了,第一次发现这世间竟有比夏正的药还要歹毒的医术,二者折磨人的程度简直难分伯仲,不像是在救她,反倒是像来要她命。

巫医抄起一坨乌绿的药团,像贴面饼一样,连药带汤“啪”地一下糊到伤处,先用手抹匀再用细布缠上,接着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让裴靖喝下去。

这药不知用是什么东西熬的,不停地散发出一股皮革烧焦的气味,药汁粘稠得像浓鼻涕,味道又苦又咸,裴靖没忍住干呕了两下,捏着鼻子屏住呼吸才勉强咽下去。

巫医见状哈哈大笑,拿来一件破衣裳给她套上,语速极快地说了一长串话。

裴靖一个字都没有听懂,自顾自地用南戎语回了一声“谢谢”。

离开药帐,裴靖被拖到另一个帐子门前。

老守卫将她扔下,说了番话,她隐约听到“住宿”一词,大概是让她吃住都在这里,遂点头称是。

前脚守卫离开,后脚过来一个胡子长到肚子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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