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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野雪奈从他怀里站起身,一脸愤怒地朝着半跪在地的纪德走去,“你个混蛋,对那么小的孩子你都下得了手?!就你这样还想被解放灵魂?!要是真让你杀成了,灵魂直接下地狱得了!”

纪德猛地咳出一口血,却仍然坚持道:“一切都是为了让作之助能够感受我的痛苦,让他产生愤怒,踏上我等的战场。”

“你到底有什么痛苦?!”

“我和我的部下都曾是立过无数战功的英雄,我们之所以会成为彷徨的幽灵,就是因为军队的参谋长背信弃义,在明知祖国已经达成了和平谈判的情况下,依然指令我们攻打据点。”

纪德自嘲地笑了笑,语气悲凉:“一夜之间,我们英勇的进攻成了战争犯罪,我们失去荣誉,无法回到祖国,只能像幽灵一样徘徊……作之助,我们如此相似,拥有同样的异能,同样鞠躬尽瘁却遭到背叛,你能理解我吗?”

织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现在还不晚,你还可以改变生活方式,纪德。”

“不可能的,我向死去的部下发过誓,必须要以军人的身份死去。”

月野雪奈忍不了了:“你是不是脑子有包?你刚说的背叛你的长官死了没?你不找他报仇,跑来横滨想要杀死五个无辜的孩子,你是不是有病?!”

纪德:“……”

“冤有头债有主,谁害得你失去荣誉无法回归祖国的,你就去找谁啊!跑来横滨欺负弱小算什么本事!”

看着纪德错愕的神情,月野雪奈抓狂地揉乱了一头红发,啊啊啊,中二病真是要不得,纪德也好芥川也好,怎么一个个的连最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啊!

“报仇也好,逼他公布战争的真相也好,什么努力都不做就擅自将自己定义成了战争幽灵什么的……你不是还好好活着吗,哪里像个幽灵了,给我站起来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啊混蛋!”

少女罕见暴躁的怒吼让织田作之助都愣住了,纪德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灰败浑浊的眼底一片茫然,“……报仇意味着我要向曾经祖国的军人同胞兵刃相向,他们都服从着仇人的指令,这会令我们更加痛苦。”

“那你就去死吧。”

——太宰治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少年身披黑色大衣,身形修长,鞋子轻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太宰治走到纪德面前,举枪对准他,面无表情地道:“我来了结他吧,和你们不同,我不介意动手杀人。”

纪德抬头看着太宰治,扯了扯嘴角,“你的眼神和我一样呢,你也一直渴求着死亡吗?”

“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起码知道自杀不要麻烦别人,还有什么遗言吗?”

“作之助,你来开这一枪吧,我只承认你的子弹。”纪德执拗地将目光转向了红发青年。

……怎么有人会冥顽不灵到这个地步啊!

“纪德,你渴求在强大之人的手里死去,非得逼织田作破戒动手杀人。可大家都是人,凭什么非得要织田作牺牲他的梦想来完成你的梦想?做人不能……哦不,即使是做幽灵也不能这么自私!”

少女的语气焦灼而愤怒,说到最后都快要带上哭腔了。

……她也很在意作之助啊,每一个字眼之间都是对他的担忧。

纪德感受着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在视线发黑收窄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织田作之助望向月野雪奈的时候,那双幽蓝深邃的眼眸里,汹涌而隐忍的爱意。

原来如此。

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任何人事物,除了一心求死以外已经无法选择其他生活方式。

而作之助却有要珍惜的人,他们本就不一样。

和他拥有同样异能、同样经历的男人,却早已完成了自我救赎,还遇见了阳光般明媚美丽的人,拥有自己的梦想,朝着梦想的方向径直前进。

也挺好的,作之助能够在这个世界上以另一种方式继续活下去,仿佛是走上了不同道路的他。

纪德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机会的话,真想读读作之助写的小说啊。

在枪声响起之前——

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再见”。

在解决了纪德和mimic入侵横滨的危机后,又过了一段时间。

织田作之助率先离开了港口mafia,他用这些年的积蓄购置了一座海边的房子,作为店长大叔和孩子们的新住处。

太宰治走在港.黑总部大楼顶层的走廊上,标志性的全透明落地玻璃窗外,横滨今日份的天空也依然蔚蓝明亮,城市的污浊和黑暗在这片天空下都显得难以辨明了起来。

“你真的要离开港口mafia吗?太宰君。”森鸥外没有坐在首领办公室的长桌后,而是站了起来,以接近平等的姿态和眼前的黑发少年交流。

“这不正是森先生所期待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哦,一下子失去太宰君和织田君两位强者,我非常心痛。”

“我们之间没必要装腔作势了,森先生。”

“太宰君作为五大干部之一,手握的资源和脑海里装有的组织秘密……不是你想离开就能轻易离开的,你离开的行为将会被视为叛逃组织。”

“有什么条件就直说吧。”

“倒也没有什么太难的要求,毕竟太宰君为组织鞠躬尽瘁,我不会不念旧情,只有一个条件而已……”

森鸥外微笑了一下:“条件就是——月野雪奈必须留下,你不可以带她离开港口mafia。”

“……”

听到森鸥外的要求,太宰治缓缓握紧了拳头,嘲讽地反问道:“原因?”

“太宰君,你知道世界第一黑手党,彭格列家族吗?”

“……她和彭格列有关系?”

“正是如此。”森鸥外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他,“这是港口mafia在彭格列的内应传来的照片,彭格列总部书房存有月野雪奈的画像。”

照片里的画像神秘而美丽,红发紫眸的美人拥有着和月野雪奈完全一致的五官和长相,就连那甜美灿烂笑容的弧度都完全一致,漂亮得令人惊叹。

太宰治已经褪去了眼睛上绷带的束缚,他鸢色的眼眸收缩了一瞬,捏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之前我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她的过往,没想到原来来自西西里岛。”森鸥外轻笑了一声,“对了,她喜欢你对吧?这孩子热烈的追求在组织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太宰君,你可以和平离开港口mafia。”

“——但前提是不能带走她,她必须留在我这里。”

“森先生, 这次你又想用她交换什么利益?”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将这张照片收起,放进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声音却淡漠得毫无起伏, “织田作也好, 她也好,所有人都是你利用的对象, 都是你和其他组织达成交易的棋子。”

“要掌控一个组织是很难的事情呢, 太宰君。港口mafia就像一团黑色的巨大漩涡,里面恶臭难闻,污浊不堪, 却奇妙的为这座城市供给着石油般的动力和养分。”

望着落地窗外横滨的蔚蓝色天空,森鸥外微笑着缓缓道。

“之前我也曾对中也君说过类似的话, 所谓首领,既是站在组织顶点的掌权者, 也是为了组织存活而拼上一切的奴隶。”

“培育下属,舍弃棋子, 追逐利益, 无论多么残忍的行径我都在所不辞, 一切都是为了组织, 以及这座我所深爱的城市。”[1]

太宰治安静地听着他的高谈阔论, 扯了扯嘴角, “这些话,留着对中也说就行了, 我不受用这一套。”

“我就知道, 太宰君不会轻易理解, 毕竟你连存活在世的意义都尚未找到。”

“森先生打算用什么威胁我?你应该清楚她的异能力,谁也无法伤到她。”

“很简单, 如果你坚持要带走她的话,那么我将会用她在意的一切人事物威胁她——她虽然有令人惊叹的防御能力,可她总不能永远陪伴在被保护者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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