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转变24(2 / 2)

她轻声问他;又像是轻柔地推着他。“之后呢?”

他直直地看着她;她看见他脸上的痕迹,一些被刻画出来的线条,变成了脸上的纹路,再也消不掉,但仍然,他曾经——那个被忘记了的曾经,她见到一张柔和,乃至称得上柔美的脸。他的那个喜欢穿红衣服的兄弟是长相最艳丽的,在热烈程度上兴许超过了他的母亲;至于那个穿白衣服的兄弟,则有她的沉静,却比她还冰冷。而现在她发现在某类更深,更本质,或许让她从镜子里认出这是自己的特质中,他是和她最像的——但这也是个转瞬即逝的观察,下一刻,线条会掩盖曾经,而她也不可避免地要看见他的身体,他的手指,听见他的声音;而她也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认同,曾经已经被忘记;这是刻在面孔上,使一张面孔可辨认的线条。至于另一些,则是涌动的情绪,像血一样涌起,又飞快消失了。

“您在对我说起上次那件事。”他将头别过去;他的声音不是那么稳定了。“我在。”她回答,带着点歉意,“原谅我,孩子,我不是在逼迫你...”

他捏着那只木琴。

“我在门口听见了那些孩子说话。”母亲说,“他们很依赖你,也很担忧未来的生活。你知道他们未来会怎么样吗?”

他说他们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这件事;他请求她告诉他,他们说了什么。

她说了,而他低着头。“那会很困难,这些愿望:农夫,矿工。那是普通士兵的活计。他们都是真正的士兵。”“噢。”她轻声说,“他们曾经...你们是一个很大的军团吗?有很多工作?”

“这是第五大的军团。”他解释道。“曾经他们都不是职业的士兵,但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生活了太久。曾经我遇到他们时,他们都还是孩子。现在如果我不写下他们的名字,我会忘记他们的脸。”

当你真正成为士兵后,你不再离开战场了。他向她说明,而她听着,很认真。他见到她的表情无奈,哀伤了,而她的手越发没了力气,彼此纠缠在一起。

“我明白了。”她感到她明白了上一次,她同他提起这件事时,他的态度。但理解不能让她改变她的想法和态度。“但如果你试着——如果你和他们一起,孩子?”

她有一种愿望,在这时间,去握住他那双覆盖着鳞的双手,好传达她的念头和热望;图景和转变忽然在她的脑海里萌芽,就像那创世的梦一样,既荒诞,又坚定。她想或许这是她执意要让他来的原因,而她无论如何要告诉他:这有一种可能性。她是在看见他的眼睛时这么想到的——而她也这么做了。

“我希望你能带着你的士兵——这些孩子。在这地方的周围住下来。你的兄弟,他们会去南方,去北方。但你们可以就在这里。这里有足够的自然让你们成为你们想成为的;不是士兵。”她柔声说,“我已经知道士兵一定要为某个人工作。我不要你们为我工作。我知道你也不需要他们为你工作,孩子?这样,你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是士兵...”

她握住了他的手,而这个动作显然使他惊愕,而他一动不动,不愿意让鳞片割伤她;她看着他的眼睛,这回是自愿而充满祈愿的,但他闭上眼睛,拒绝了她,只是不能放开她的手。

“...你在做的事是徒劳无功的,女神。”他极艰涩地说,“虽然我感谢你。我已经试过离开首领——但那无法做到。我原本不打算来这里,然而这也终究没有用。你不能逃去任何地方。”

但即便这样...他说得艰难,几乎有些痛苦,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来这里。“我不愿意这么快见到他们。”

“但你为什么还是来了?”

她问他;一阵很长的寂静,他只是看着她;起初她以为他是在瞪着他,但那瞳孔内的春天扩散了。她好像觉得那更像入迷而不是恐吓——因此他在看什么呢?她想要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那瞬间,他又将脸转过去了。奇怪是这时间她反倒知道了他在看什么;她自己也弹了回去,像只鹿一样。

他们什么也没说;时间这样过着。“我会问问他们的想法。”他最后才说,磕磕绊绊。而她只是点头;她的胸膛里,她听见那像是寂静休眠的心跳动之声,至于他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上则像是不知是受冷还是受热后的人,泛着血色的红晕。

“谢谢你。”女神说,而黑龙向她低下了头。他需要低得很下,才能将他的身体呈现在她的视线下方,因此她看到的是他的肩膀,而不是他的脸。她喘着气,感觉那颗心跳着——她从来没意识到它在那里,而现在则忽然出现,近乎一种痛苦了;他站起来,在她面前,不异于威胁的象征,只是在转瞬间对她露出个担忧的表情,让他变得很柔软,仿佛那些鳞片松动。“不。”他仍然说,他说他会去这样做,因为她希望他这样做一回。

“但是放弃这想法,女神。”他对她说,在最后,他离开前;好像于心不忍的嘱咐,来自原本不愿开口的嘴唇,“它不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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