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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斐盯着他,再英俊的一张脸,此刻也变得格外令人生恨。

他都说了,他都把书中的事说了。他为何还要招惹那四方阁——虽说杀了应崇惠那红颜知己是他的主意,可他干嘛要把事情闹这么大,引得现在全州的修士,以为他们偷空了四方阁,都来追杀。

还有那个炮灰——炮灰就是炮灰。蔺含章那厮,胆小退出就罢了;不直接把残片给他,为何要公布在“网”上!

惹得现在所有人都盯上他们——人人手握一份残片,再抢了他们的,可不就能找到那玄明洞天了。

他小声埋怨道:

“冲虚,你现在也有三块残片了,怎么还是找不到地方……”

玉霄子闻言一顿,回过身。面容还是含笑,眼神却逐渐冰冷。

“真是个蠢货。”

他摇摇头,将两张残片扔到他手上。一份是他从那淘多多上档的,一份是之前大费周章,杀了应家人才拿到的。

“我又看不懂……咦,这怎么像是……一样的?”

……蔺含章公布的残片,怎么会和他们拿到的一样,他不是没见过吗!

见他面目狰狞,百思莫解的模样,玉霄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一个主角,怎么每天痴痴昵昵的;

而你口中那不重要的角色,可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中啊。”

另一厢,密室再度开启时,师兄弟二人才见证了应家财力。

满目金碧,可真是……也不过如此吧!

且不说蔺含章这收集癖那层出不穷的法宝,拏离身为首座,也见惯了大世面。二人面对传说中的四方阁密室,都有些微妙的……失望。

并非是应公子没钱,而是好的法宝,往往用钱也买不到。他张口就是十件八品灵宝,可谁知道具体哪十件。银蚺是七品灵兽,鳞甲可御天雷;紫金鼹可也是七品灵兽,也就扔在山上能找找草药。此时这小鼠全无用处,正在后山,和那条火蛟作伴呢。

应崇惠察言观色,清咳了两声:

“残片就在里面架子上,你自己去拿吧,我可不想再看见。”

蔺含章找到残片,略看几眼,才收入囊中。东西还是握在手里才安心,他笑道:

“应公子,看来你对那玄明洞天是没兴趣了?现如今人人都想造访洞天,公子这般迥然不群,真让我等佩服。”

应崇惠翻了个白眼:

“那也得我有那个命,再说……”

他伸手敲敲楠木架子,又拿起一对白玉环。轻轻触碰,清鸣悦耳,其中道韵,使人身心舒畅,如沐春风一般。

“去一回那洞天又如何——就算能涨多少修为,也不是立地成仙。拼死拼活的,哪有现在舒服?世上除了你们这些修士,大多数人,终究是天地过客……

人活一辈子,比起没有尽头的苦修,最后也不知能得到何种境界。我等俗人,还是把日子过好了要紧。”

蔺含章倒觉得他说得没错,若人人都如应公子一般,能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必没日没夜的修行了。说到底,人心就是有了千钱想万钱,做了皇帝想成仙——三皇五帝都成了传说,可不就只剩下修仙一条道。

不过他师兄还在这,蔺含章也不敢表现出赞同。只听拏离说:

“如你所说,这些身外物也是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的。费力去拥有,又有何意义?”

“嘿,道长真有意思。生死之间不也还长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如此快活度日,也比竹篮打水——一场空要好吧。”

“既然你觉得道乃一场空,为何还苦寻修行之法?”

“自然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实力变得强些,也活得更长,快活得更久。”

他打量着拏离,补充道:

“不过道长与我不同,天资过人,目光也不会短浅。师兄如此卓立,来日若成一方宗主,叫天下人供成真仙,本公子也丝毫不意……”

话未说完,蔺含章直接一道符纸贴在他脸上:

“管管你这嘴,才能活得长。”

应崇惠揭了符纸,几度张嘴,还真一个音也发不出,这才有些恼怒。蔺含章顾不上他,小心对拏离说:

“师兄莫管那胡言乱语,道不同不相为谋。”

拏离微微点头,转而道:

“你曾经不也说,‘能步入修行就算天道垂怜……’”

他顿了顿,似乎想在外人面前为师弟留几分面子,只简短道:

“不必理会旁人说法,你如何选择,师兄都是支持的。”

——意思是说,他没有道心也不打紧,留在凡间,看着他成仙就行么。蔺含章一时哑口无言,那道符就像是贴在他自个脸上了一样。

“……那师兄是如何想的?”

拏离看着他,单手抬起那把八品灵剑。重达百斤的武器,在他手中丝毫不显:

“我的心,从来没有动摇过。”

应崇惠这才恢复语言功能,立即大喊大叫:

“别在这叙衷肠,密室要关了。蔺贞拿上残片,师兄拿上剑,赶紧走吧。”

拏离掂了掂那剑——果然如蔺含章猜测,就是前世那把。

说应崇惠鸡贼也没错,他不仅左手倒右手收买了宋昭斐芳心,甚至还在给人戴帽子的情况下,将这把剑卖给了梅丛凝……后来梅丛凝死在这剑下,他也没能逃脱。

就在蔺含章思索前尘纠葛时,拏离却又将这把“斩霜”放了回去,转而扛起一旁,一柄身长丈余的宽刃巨剑。

“那可不是剑,是曾经的无相道人,铸来镇山的灵器。”

应崇惠见他挥舞自如,像是看上了。也不知该为自己保住了八品灵宝而开心,还是为这等卖祖求荣的行为惭愧。悻悻道:

“从前山中魑魅众多,此剑用于镇守,经年累月,杀气浸透。直到灵山肃清后,这把镇山剑派不大上用场,就收起来了……道长若看得上,磨一磨也不是不能用。”

“行。”

拏离向来干脆,收起巨剑,目不斜视就出了密室。里头其他东西,多一眼都未看。

应崇惠心中又有些想法,试探道:

“里面东西,二位真看不上?还是我目光短浅,早不知外面行情了?”

这话说得违心,满室高阶法宝,放在哪都炙手可热。可要入拏离的眼,却不是容易事。蔺含章颇有些感同身受,叹道:

“百货中百客,反之、再好的东西也有人看不中。”

“也对。”

应崇惠耸耸肩,随着密室关闭,他总算松了口气,笑道:

“此次全仰仗你,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了。蔺老板有此谋略,若是在乱世,为一方军师也不为过。”

真要谢,方才法宝当前就该谢。蔺含章也不言语,替应崇惠了一桩心事是顺便,请玉霄子入局才是他真意。

密室的法阵确实厉害,玉霄子一时也突破不了。可此人心狠手辣,在运输途中就杀了传递之人。前世里,他来历不明,却一向以正派清修自居。此时竟不惜污了名声,也要得到那半张残片。

因为箱中的半片,才是最为关键的信息所在。宋昭斐当然也知道这点,才如此软硬兼施、大费周章。只可惜他二人这番忙活,连一点边角都没摸到过——应崇惠手中残片,一半为保命震碎了,另一半,则自始至终都在密室中放着。

——玉霄子拿到的,只是拏离从道陵仙君手中得到那一片,分为了两半。

第93章 求师兄责罚

记下残片内容,对蔺含章来说并不难。因此在玉霄子“得手”以后,他立马将复刻内容挂上了淘多多。这下,全天下都以为是玉霄子手握全部法卷,跟着他,就能进入那玄明洞天。

现今半片大义公开,已经做不得数。玉霄子和宋昭斐手中握着一片,拏离和蔺含章手中也是一片。要说信息量,还是他们掌握得更多些。

“既然如此,就祝二位好运了。”

应崇惠一边说,一边引着二人出了四方阁。屋外万里晴空,正是一片美妙秋景。

没了妖道追杀,也不用再面对蔺贞……他怎么没发现原来的日子这么舒坦。就是可惜宋家那个小美人,现在这么一回想,还真是他的菜。

四方阁位置极好,正对街市,路边熙攘人群,处处透着热闹。可蓦然间,他感到周身一冷。往来宾客的面容也开始模糊,一轮红日炙烤着地面,应崇惠却不住流淌冷汗。

眼前的人早已换了模样。蔺含章还是蔺含章,只不过那副仅在他师兄身边有的、故作乖顺的表情已然褪去。

“你……蔺贞,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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