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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要改写他二人的结局。

蔺含章其实有许多话想说,甚至连同那书的事都要一并吐露出来。

可他深知这是不可行的。对他而言,见证了身为书中人的荒谬,窥见天机于他也不过是多长见识——蔺含章本身,也并非不能接受身为配角的命运,只是想在他所能触及的尺度内,握住仅有的玄机。

换言之,要不是宋昭斐惦记着他的性命,他也不在乎他们到底要做些什么。就算天道瞎眼,偏宠这么一伙蠢材,也与他无关。

而拏离必然不是这样想的。

他信奉着“道”。拏离的虔诚,才是最让蔺含章扼腕的悲剧。这样一个人,已经将身心都奉献给道义。要蔺含章怎么告诉他,他所追求的东西,也许根本不存在?

原书中拏离救下梅丛凝,实则也是他命运的转折。那日若非他误闯,梅丛凝顶多是灵台不稳;而“天道”也不至于拿他开刀,将他所经磨难,都作为两人情感升温的铺垫。

甚至引发他厄运的这一幕,也只是梅丛凝和宋昭斐欢好后的旁白。寥寥数语,就将其推入深渊。

难道要他告诉拏离,他们所处的世界就是这样荒谬么。

他现在还开不了口。

蔺含章心中突然有些焦躁,只恨自己不能更强……

“师兄勿怪。”

他突然席地而坐,一手抄出方才那口大锅——实则是炼器炉。一手催起心火。金红色火苗,瞬间便把山壁映得大亮。

“这魔物还在作乱。”

他那张精致的脸,也在跳动火光中显得有些妖冶。蔺含章双眼静静盯着炉火,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本想回去后慢慢研究……看来他现在就得把这魔蛛炼化了。

竟忘了这东西道鬼双修的特质,一时不察,让它在阴魄中结起了网,引他心动。

那一粒核心被带出后,魔蛛本是无法再发威。可蔺含章体内净是鬼气,又让它找到了一方新天地。

两界往来,神通自如;这也让蔺含章坚定了将其炼作己用的心。他方才行动突然,不是因为怕受到魔物蚕食,而是对能增强自身修为的机会,一刻也不想浪费。

眼见他又起炉灶,拏离也有些莫名。他这师弟倒是和火有缘……难怪如此黏他。

而这时,蔺含章又睁开了眼。

他面露古怪之色,收了炼器炉,直接将那琉璃瓶扔进火里。

“……这魔物先这么烧着就行;我方才觉得心跳极快,便算了一卦。”

蔺含章缓缓道:“师兄,好像坎方出事了。”

拏离虽对他的卦术不抱期待,却还是极为重视地放开了神识,自周边展开探察。

只是他神念再强,也探不到千万里外。蔺含章自然也不是算卦得了什么凶兆。

而是他那傀儡有了发现。

坎震之位,一片银白色沙漠中,一修士正立于流沙上。

他手中摆弄着乾坤爬罗仪,正在沙堆上四下探察。

宋昭斐本来不想干这苦活,他有了龙神传承就够了;可他师兄知道这消息后,似乎没他想得那么高兴。

怎么说,梅丛凝也是他未来夫婿,一点眼力见儿没有……

牢骚归牢骚,宋昭斐却还是接了他的任命,跑来抓什么四脚麻蜥。

在他在沙漠中奔走时,一道阴寒之气也慢慢从沙粒间升起。

“靠,什么啊。”

沙丘中流出了血。宋昭斐往后一退,再看时,却又只看见银亮如雪的流沙。

同时,他怀中金光一闪。

龙珠发亮了。宋昭斐感到胸口发烫,拿出珠子看了一眼。

【在龙神的保护下,宋昭斐不费吹灰之力,就躲过了那鬼修全力一击……

看来就连最最残忍的地狱恶鬼,也不忍对这千娇百媚的少年下手。】

他脚下的流沙缓缓流逝,最终只剩宋昭斐悬空站在沙漠中央,脚下则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大洞。

“这是……古墓?”

一道阴冷之意环绕周身,让宋昭斐有些不快。他一扬眉,召出飞剑在空中轻挑:

“你是梅师兄说的鬼修?我可是龙神选定的传承,你们可伤不了我。”

“……当然。”

空气中,一道灵幡般悠长的叹息自洞窟中传来。

“吾并非……要谋害道长……而是想同道长做个交易……”

宋昭斐虽觉脊背发凉,但手中龙珠犹在,这鬼修大概是伤不了他。

“你们有什么我想要的?”

他记得原著里,鬼修好像出场不多——主要是没有帅哥。

“吾……被此秘境困居多年……已是将死之躯……只想搏一线生机……将一具肉身送出去……”

鬼修缓慢地说:“……作为交换……玄明洞天的入口所在……吾愿如实相告……”

玄明洞天,不就是掌门时时念叨的。宋昭斐眼神一亮,问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要夺舍我可不行。”

“吾不敢……肖想道长……”那道声音逐渐微弱,“吾已经找到了……一具肉身……只求道长……能网开一面。”

一道惨白人影,从脚下深渊的阴影中,以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爬了出来。

像具尸体似的……宋昭斐忍住恶心一看——那人居然是宋祁。

“行。”

宋昭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还用他网开什么,这人一看就死得不能再死,谁还发现不了。

鬼修似乎也看透他想法,低低笑道:

“道长法力高深……什么障眼法……都无法迷惑……但其他修士就未必了……”

宋昭斐看着表弟那张苍白的脸,只觉得被师兄冷落的不快都散了几分,忍不住挂上抹微笑。

这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想跟他斗,他可是穿书的主角。

“不过。”他清了清嗓子,脑中顿时闪过一个绝妙想法。

“你们得再为我做一件事。”

宋昭斐极为优雅地挥着剑,状似威胁:

“这个人不是已经被你们夺舍了,那他也是鬼修了对吧……让他去帮我杀一个人,筑基九层的火灵根剑修——要是你们愿意,夺舍他也不错。”

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拏离还在一天,梅丛凝总会觉得自个比不上他;而且拏离是根木头,根本不开窍,也没有发展前景。

他又补充道:“不用怕他的本命灵剑——他只是那把剑的剑鞘而已;反正都是躯壳,装剑和装别的,应该没什么区别。”

他此时正跟随蔺含章指令,躲藏在一处沙丘下。

眼前的一切也使他难以相信。宋昭斐平日再怎么骄纵,他却也没想过这个表哥会如此厌恶自己。

看着那纸人所化的替身,想到自身也已成了傀儡。宋祁一时百感交集,竟觉得天旋地转,不知今夕何夕。

他本以为,宋昭斐只是计较他占了宋家多年恩宠,才对他有些不满。只要他态度足够恭谦,总会让人放下心防。

甚至那些宗族中分发的法宝,他也都还给了这位表哥。以至于碰上贼人,手中只剩一把飞剑。

没想到在他心中,自己早就是一具尸体了。宋祁周身冰凉,回想往日种种,那颗忠诚于世家的心,终于生出一丝裂痕。

再听见宋昭斐说拏离不过一把剑鞘时,他更是惊诧非凡。当下只想着保守这秘密,不要叫暗中操控之人得知。

心念一起,他神识中就传来剧痛,从识海中升腾的恐惧,几乎让他血液冻结。一个轻柔冰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

“看来你是想尝尝变成废人的滋味。”

“……不敢。”

宋祁又惊又恼,悲愤于自己连情绪都无法控制,只能对那个声音的主人俯首帖耳,毫无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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