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要不,对付一宿呢?(1 / 2)

八十年代的四层红砖房,楼体外不少地方已经墙皮脱落,苔藓斑驳。

方周住的老破旧是真的又老又破又旧。

也不是封闭小区,就几栋挨着巷子的破楼,比棚户区强点儿,但有限。

路边停放着不少自行车,一楼下面被住户用铁丝网围成个个小院子,种花种菜的都有。

方周家在第二个门洞的一楼。

前任租户也围了一个院子,方周拿来就用,但他不会种花种菜,而是在里面养了一只大公鸡。

金爪红冠,雄赳赳气昂昂,每天早上六点准时打鸣。

鸡名“好鸟”,方周自己起的。

“好鸟”是老院长送给他的最后一个礼物。

住进敬老院时,老院长已经阿兹海默症很严重了,总拿方周和秦音当小孩儿。

有次被护工领着上街遛弯时,看到有人拿纸盒子卖鸡崽,她死活要给小周周买来玩。

圈起来养着,“好鸟”反倒比老院长活得久。

几栋老破旧楼下没路灯,进了前院就黑乎乎的。

模糊中,秦音看到“好鸟”在墙角卧着发呆,鸡脑袋一抖一抖。

抱着纸盒箱子停下,她抻着脖子往铁网里面瞅了瞅。

“你就不能给它换个名?”

方周不以为然:“你就说它好不好看吧?”

“还行,比别的鸡好看。”

“你再说它是不是鸟吧?”

“鸡不是鸟。”

“怎么不是?有翅膀的都是鸟。”

“它不会飞。”

“鸵鸟也不会飞。”

“但鸵鸟有个鸟字。”

方周觉得她在无理取闹,便开始讲道理:“鸡虽然不叫什么什么鸟,但“鸡”字右边有个“鸟”字,虽然字小一点,但小也是鸟。”

秦音犟道:“照你的逻辑,鸵鸟还有两个“鸟”字呢,难道一只鸵鸟代表两只鸟?”

“我是学生,我说话很严谨的。”

“我是老师,学生得听老师的。”

敬老院的事情让她突然觉得这个臭小子不好管了,她得找回作为大佬的威严。

显然,“老师”这个身份很适合利用。

说完骄傲地走进楼门洞里,原地留下方周和“好鸟”大眼瞪小眼。

方周指着墙角小声骂道:

“你瞅啥!哪天就把你宰了给俺媳妇炖汤喝!养了两年多一个蛋都没下过,废物!”

……

秦音有他家的钥匙,方周进屋后,见她已经穿着拖鞋坐在书桌前整理箱子了。

换鞋进门,放下书包,方周四下打量起这个“家”。

三十多平,一目了然。

二十年没回来过,对于这里,他觉得此时秦音要更熟悉些。

印象里,高三毕业后退了房,三年后这几栋楼已经动迁,改建成了家乐福。

屋子被收拾的很干净。

一部分原因是家当少,连个沙发都没有。

再一个是他总打扫。

别看方周眼下脏兮兮的,那是包宿两天的原因。

其实他很爱干净。

保持每天换裤衩袜子,这是广大热血青年中十分稀缺的习惯。

一室一卫,开间。

屋里没香薰,却也没有异味。

厨房和小阳台在一起,一丝油烟渍都没有。

深红色的地板不少都翘了起来,但缝隙也找不见灰土。

靠窗的墙边有张单人床。

其余的家具只有一张书桌和两把木椅子。

电视和电视柜倒是有,但方周从来不看,因为是黑白的。

黑白影像总会让他唤起小时候和秦音趴窗台偷看保安室老聊斋的记忆…

孤儿院空荡荡的寝室里有很多小床,但只有他们两个住户,秦音多次蒙着白床单在半夜吓唬他。

导致有阵子他一看秦音就想尿尿。

再加上秦音上初中的一次暑假,学校发给每个学生两张电影票,她领着方周去看的。

松海那时只有一间很破的红星电影院,可第一次去的俩人仍觉新奇。

记得那部片子叫《古镜怪谈》。

秦音骗他说是白雪公主后妈那面魔镜的中国版,方周很期待。

但当紫薇格格的脖子在镜子里咔嚓一声折断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红领巾也一下被眼泪鼻涕浸透了。

从那时落下的病根儿,板砖砍刀都不怕的方周从不敢看鬼片。

不得不说,他整个童年所有的阳光和阴影都来自于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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