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醒后方知仙在旁(1 / 2)

不过即使是在皇帝的大力支持下,变法一经推出,还是明里暗里受到了许多阻碍。

加上后来边疆战事突然爆发,短兵相接之下,乾军大败!

一时间朝堂上下人心惶惶,又不得不将新政推迟,又在梁州经略使的强烈要求下,希望姜元初知榆林军。

姜元初自然领命,大军开拔之日其一身羽扇纶巾,面对众多武将文臣和皇帝,从容笑道:

“仰以观天文,俯以察地理,吾既知幽明,亦晓阴阳,又在吏部为官数年,明了人心,天时地利人和,如今尽在我手,何况区区边陲兵事乎?”

“元初愿在此立下军令状,五年之内,大破敌军,保我西北边疆五十年安稳,否则项上人头任尔取之。”

当然,很多人还是并不看好,都等着在看笑话,以为姜元初是口出狂言。

毕竟,一介儒生怎么会有领兵打仗的本事。

你以为自己是诸葛再世吗?

可五年之期已定,边疆战事又开始吃紧,加上皇帝对其极为信任,谁也没有敢在这件事情上再使绊子。

可结果往往出人意料,姜元初一上任就改变对敌激进的策略,修筑防御工事,以退为进,以逸待劳,敌疲我追,与异族打持久战。

战争持续四年,异族终究是以小博大,有心无力,向大乾俯首称臣,姜元初更是亲自接受了敌国大王的献印。

一时间,姜元初之名响彻天下,世称“姜公”,都说其“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声势甚至隐隐将丞相压了一头。

姜元初得了皇帝的封赏,封侯赐爵,朝堂上更是更进一步,升任吏部侍郎。

功成遂退,天之道也,他本想要退隐一段时间,却因为皇帝锐于求治,想要趁热打铁,在新政上作出一番成就来,把他强行拖上了台面。

而后又强行压下那些反对的声音,想要从上而下推行新政,以姜元初等人为首的文官团体更是受到了极大的指责。

时间一天天过去,新政始终不成,关于姜元初结党营私的论调又开始在京城民间蔓延。

言姜公欲窃国!

皇帝自然知道这是朝堂上某些人的离间之计,自然没有轻信,只是心中也已然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直到皇帝去民间微服私访之时,听到百姓“只知姜公,不知皇帝”,脸色大变,他方才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如今的声势之盛。

当日夜晚皇帝整夜未眠,回到宫中后第二天的早朝之上。

任命姜元初为工部尚书!

朝堂之上都是一些老狐狸,哪里看不出来,皇帝这是怕了这位“姜公”的声势,想要开始打压了。

掌管官员任用的吏部谁不巴结一下?

可工部呢?那历来是六部权力最低,这是完完全全的明升暗降啊!

朝堂之上,一时间风向大变!原跟在姜元初身后的其他官员更是个个脸色大变!

唯独姜元初本人是丝毫面不改色,仍是欣然领命,仿佛不知此事一般。

只是在退朝之时,他望着龙椅上的皇帝,微微叹了口气。

君臣之间自此多了一道难以弥补的隔阂。

他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却也幻想过君臣相合的佳话。

但翻开史书,大多都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人心啊,人心。

但至此也知道了本就难行的新政此刻已断送了最后一丝希望,而后的时间,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但姜元初却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亦未对皇帝多有怨言以前如何做的,今日亦如何做。

他是农家出身,又在地方上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如今的百姓生活有多艰苦,他亦见到过许多因新政受惠的百姓,便知道只要新政多推行一日,百姓就能少受一些苦,大乾也能多续上一日的命。

大乾是皇帝的大乾,亦是天下人的大乾。

不只是属于那些穿着锦衣玉袍,餐餐大鱼大肉,不知节俭之人,更是属于无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穷苦百姓的大乾。

后来,一位与姜元初关系极好的友人推行新政时犯了事,被人抓住了中饱私囊的证据。

皇帝大怒!

在早朝之上将切切实实的证据拍在了金銮殿上,对姜元初等人更是一顿痛斥!

姜元初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是这么来的,于是与一众推行新政的文官自请流放,皇帝准许。

一时间朝堂之上,少了许多反对皇帝的声音,多了许多赞颂皇帝丰功伟绩的声音。

新政历时八年,也正式宣告失败。

此时已经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立在悬崖边上,衣袍在风中翻飞,略显沧桑的眸中倒映着一片大好河山,神情怅然,只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走吧。”姜元初拍了拍陪伴自己多年的爱马。

这匹马乃是皇帝御赐,当初膘肥体壮,一日千里,如今却年老力衰,瘦骨嶙峋,跟着自己饥一顿饱一顿。

他此次赴任之地乃是一处极为荒凉偏僻之地,不过三个月,就生了一场几乎垂死的大病,于是上书希望自己能改知丰州。

到了丰州,姜元初一改常态,不再一直上书,而是沉下心来钻研自己的学问,期间遍读儒释道三家之说,补足自己原有学说的不足之处。

最后亲自开办了一所书院,招收贤才。

之后身体愈渐差了起来,做起事来更是力不从心,三年后便请求乞骸骨还乡。

历时四十多年,兜兜转转,姜元初终于回到了宜州的小镇上。

镇上的百姓见到如此大的排场都躲在角落观望交谈。

“这位大人是谁啊?坐着马车,身后还跟着这么多的随从,还都带着刀兵,杀气凛凛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名震天下的姜公回乡了啊!我听我爷爷说当年姜公年幼之时,就有神童之名了,当年还和姜公有同窗之谊呢。”

姜元初挥手,让那些监视自己的所谓随从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独自一人坐在满是尘灰的板凳上,看着那颗与记忆中无出一二的古松。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姜元初回想起这几十年的经历,心中早已没有了悲喜,也谈不上后悔。

他扪心自问,自己已尽人事,只是天命如此,弗难违也。

只希望自己那些学问流传下去,能对后世之人有些作用吧。

恍惚间。

姜元初心中升起一阵明悟,过去数千年那些为国为民的古圣先贤,他们当时的心情和我现在又有几分异同呢?

在外等待的随从们从大日当空等到月明星稀都不见姜元初有什么动作,直到三更时分,他们听见元初忽然大笑,连呼数声“吾道不孤”,连忙赶进去却发现其已经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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