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姜元初(1 / 2)

大乾,宜州,榆阳县,丰乐镇。

城东山脚,竹林环绕,坐落着一处幽静的学堂。

学堂之外的走廊。

一位穿着青袄的中年儒雅男子正拿着一封信仔细观看,一旁柱子上靠着一个年轻男子,表情随意,裤脚沾了一些泥泞,腰间斜挎着一把宝剑。

“叔父之意我已知晓,明年开春,我便回京。”儒雅男子看完之后将信收入袖中,但又对自己这个浪迹天下的堂弟颇有些无奈,“你且在我这里安生住上几天,别一天天的寻不到一个归处,净让叔父担心。”

年轻男子很不在意地道:“大兄你忙着教授这些孩子,府中上下也没几个佣人,哪里有空招待我,信既已带到,我住上一晚明早便走。”

儒雅男子也是深知自己这个堂弟的脾性,也不多劝,只是吩咐下人准备酒菜,收拾屋子,随即开始与年轻男子聊着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

两人聊着聊着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话说父亲经常念叨的那个神童现在何处,他应该现在还是在你这里读书吧?我还着实有些好奇,这乡野小镇还能出现一个连我父亲都如此惊叹的奇才。”

“他叫姜元初,确实聪慧,我在他这个年纪亦不如也。”

“大兄你也不用这么自谦吧,你好歹也是当年的榜眼,照你此言,这孩子岂不是状元之姿?”年轻男子闻言又惊又疑,他虽不喜读书,也知这天下偌大,三年才能出一个状元。

那些数百年传承的世家公子都不一定能摘到这个名头,这乡野小镇出身的农家孩子竟能做到?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孩子懂得韬光养晦之理,平日不显山露水,就连我也差点以为这孩子真如传言那般归于平凡了,被他瞒了过去。”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城府?”

“非也,那孩子只是说话行事极为率真,没有如其他孩子那般随性。”儒雅男子摇了摇头,有些感叹,“而且这孩子父母早早遭难故去,独自一人见透人情冷暖,世间炎凉,还能如此,已是不易。”

儒雅男子回忆起第一次见姜元初的时候,他刚被罢官不久,心中忿忿不平,闲来无事,便在小镇上教些孩子读书,后来叔父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举荐了这个孩子来他这里读书。

那日他有事外出,吩咐下人将姜元初带到书房,让他自行观看,再回来时,便听到那孩子独自一人感叹。

“天地虽广,何有奇哉?”

如此狂妄之言自一幼童口中说出,他只觉这孩子是个恃才傲物之人,或有才学,亦不堪大用,但碍着是叔父之托,也是尽心教授,希望能趁其年少将性子早日纠正过来。

之后相处下来他却未曾在姜元初身上发现丝毫的傲慢,便知道是自己误解这个孩子了,才去问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哪知姜元初说:“天地虽广,却运转有序,若穷尽其背后之理,纵有未曾视听之物,亦不以为奇也。”

他当时道:“世间藏书千万卷,任你读尽,也难言穷尽天地之理。何况我等凡人,纵使寿至百年,日夜不歇,孜孜不倦,怕也只能看个十之一二,远远算不上穷尽。”

“故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姜元初点了点头,望向窗外,“毕竟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知而不行,只是未知……”

此句言简意赅,细品却愈觉深意。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句话是这孩子不知从哪本古籍上看来的,再三追问之下却只得到“心有所感”四字。

当时他心中骇然,回过神来再看姜元初,却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这个农家少年的未来了。

年轻男子也从父亲口中听过姜元初的身世,饶是他闯荡江湖多年也不免叹一声可怜。

年不过七岁便在乡间传出神童之名,引得不知道多少乡绅豪杰上门求诗求字,却不想一年腊月,一个流窜各州作案的恶徒进了姜家,只有当时出门游街的姜元初躲过了一难,再回来时发现家中已被洗劫一空,双亲倒在一片血泊中,来年又传来消息,恶徒被裕洲神捕缉拿,判凌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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