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怒馬鮮衣29(1 / 2)

鹿都,菟園。

晌午,謝子燕正幫‘光影’擦身,準備出城遛馬。

他想起數日前,昔日的私塾老師史初望先生,在入職太學的臨行家宴上,對自己說的話。

‘瑄兒,以你的天資,入百里巷無礙,可也要虛心學習,以求榜首。你是宗子,肩負的責任比別人都重,主公雖然不說,可對你寄予厚望。光耀門楣,非你莫屬!’

‘光耀門楣......’謝子燕不知如何光耀門楣,只希望能把父親交代的事情做好,達到期望。置於父親的‘厚望’,他也不甚了解。

‘世子,門外有位,說來自方州萬壽城不易宮的易公子,送來拜帖。’一位家人過來道。

‘啊,他們終於到了!’謝子燕迫不及待地扔下刷子,道:‘快請!’

好友久違,把袂而行,走入書房,一路上話語不停。

謝子燕見來的只有易無待,道:‘雪峰鬥劍,無待想必得魁,可喜可賀!不見無憂,難道,她失利了?’說著,眼底流露一絲失望。

‘非也!魁首是阿瑤!’易無待看在眼裡,會心一笑:‘臨行前,她染了微疾,需休養幾日。我與其他弟妹便先行一步。過幾日,她也會到達。’

謝子燕心中一寬,又向易無待打聽在鹿都的住所,和來路的情況。

易無待道:‘雖走了半月有餘,可我與弟妹們忙著觀賞沿途風土人情,一路倒也不覺枯燥。我們住在‘長安侯’巷。巷口有一株濃蔭匝地的大榕樹。聽說,那裡是外城。來你這裡的貴安城,騎馬要小半個時辰呢!’

謝子燕聽到‘長安侯’三字,笑道:‘我知道那裡!無待,你可知道‘長安侯’其實是巷口大樹的名字,那巷子是以它為名的。’

易無待哦了一聲:‘願聞其詳。’

‘聽說武德帝年間,也就是七十多年前,帝后出巡九州。回程,經外城時,皇后臨盆,在巷口榕樹旁誕下公主。這位公主,便是日後,以孝賢聞名,大名鼎鼎的子孝公主!皇后過世,公主為懷念母親,將府邸搬入那巷子。她時常在榕樹下讀書彈琴,疲困之時,便倚幹而寐。世人念大樹為公主遮擋風雨,嚴如忠僕,便封了它一個侯爵,稱其為‘長安侯’。’

‘鹿都不愧千年古城,一花一木,皆有典故!’

‘今日天晴,我兩何不到郊外遊玩,趁著學考之前,領略更多鹿都風情?’

易無待正有此意,欣然答應。

鹿都,被鹿江一切為二,以白鹿橋為界,分為南北,內外兩城。

北邊的內城,名‘貴安’,乃皇宮和貴族豪門所在,一向門庭禁閉。

南邊的外城,則是商舖市集,庶民住所。

外城又按照地理,分東,西,南,北,中五市。

北市,離貴安城最近,聚集都府衙門,太學百里巷就在其中。

東市,紫策軍營所在,除了武將,還住了不少富商官宦。

西市,風景最佳,有著名的鹿池,屬於文人雅士之地。

中市,雲集各種商販,四方龍蛇。最熱鬧的,當屬天樞門一帶。

南市,是最大的庶民區。長安侯巷便在此處。易家雖是四大世家,卻因家訓,歷代無心朝堂權柄,所以在京府邸,選地於此。易無待說,從家中到位於貴安城的菟園,要小半個時辰,並非誇大,實是因為他幾乎由南往北,穿越了半個鹿都。

謝子燕帶著易無待,來到中市的天樞門。市集人頭湧湧。兩人只得策馬徐行,一來以防馬傷人,二來也被周圍五花八門的事物所吸引。

兩人正逛著,忽聞背後有人喊道:‘少主,易公子!’

兩人回頭一看。是九逸鏢局的鏢頭張寒。數月前他與少主從方州萬壽城走鏢回來,便一直在鹿都的分局做事。

三人打過招呼。張寒道:‘想不到兩位也有興致來看砍頭!’

易無待初來乍到,不解道:‘砍頭?’

張寒解釋道:‘易公子有所不知,這個天樞門,是死囚‘棄午’所在。今日午時,鹿都府尹要在這裡,處死兩名招搖邪教的教徒。嘿,今天來的人還不少!’

聽到招搖邪教四字,謝,易不由相視。易君鸞在雪峰曾告誡他們,避免接觸邪教。可即將見到傳聞的邪教教徒,少年的獵奇之心不由大盛,也實在是人潮太多,兩人不得不佇足觀望。

就在此時,一陣喧天的鑼鼓從街口傳來。一隊衙役,一邊敲鑼執旗,一邊呵斥路人嚷道。他們後邊跟著一位身穿黑衣,頭戴冠帽,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

男子騎著大馬,中等身材,圓頭大耳,一臉的不耐煩,不時拿綢巾擦汗。眾人見他出現,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這鄭府尹今年已經殺了八個,還是十個?’

‘聽說牢裡還關著十來人呢!’

‘那今年豈不‘好戲’不斷!’

‘看,來了,囚人來了!’

謝,易,張三人聞言望去。鄭府尹的馬後,步行一男一女。兩人僂背白首,蓬頭垢髮,身負枷鎖,口堵破布,一副淒慘之狀。紫孝以孝治國,主張耆老皆有養。六十歲以上的犯事者,除謀逆罪外,例行寬刑。這次對兩老施以極刑,可見其罪行之惡劣!

‘寒叔,他們是招搖教的教徒?’謝子燕不敢相信犯人竟是兩個眉目慈善的古稀之人!

張寒嘆道:‘不錯!聽說兩老是夫婦。鹿都人氏,育三子。去年三子出外經商,皆死強人之手。兩老喪子傷痛,喝了招搖教的迷湯,開始篤信,只要拜奉邪主,食逍遙散,便能使兒子們回生!’

此時,衙役已在人群中清出一空地。兩老被帶到空地中間,被迫跪下。官服男子‘鄭府尹’,名正,字合方,管轄鹿都外城,已有數年。他爬下馬,徑直來到囚犯前,想將兩老口中的破布拿掉,忽覺污穢不堪,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對身後的衙役道:‘你來!’

嘴裡的布被拿掉,婦人用力地呼吸了幾下,忽的‘噗通’倒地,聲音微弱地道:‘榮,榮哥,我看到了,大...郎...他們回來了!’說著,合上雙眼。

原來婦人受了嚴刑,已油盡燈枯,憋著最後一口氣,留下遺言,含笑離去。

老人見妻子先走一步,居然笑了起來。

鄭合方見狀,差來仵作,確定婦人已亡,便對餘下的犯人喝道:‘陳榮!李氏僥倖逃過斬刑,你卻不能。還有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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