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變之象131（1 / 2）
彎月如勾，星光滿天。
光明照落，即被吞噬，窮目之處，潮水幽暗，起起伏伏。
此地乃近海的水藻叢。三四艘烏篷船停在海面，隱藏黑夜之中，幽暗寂然。
其中一艘船內，突然傳出竊竊細語。
‘現在已經過了亥時吧？’易無憂趴在船頭，嘟囔道。
她的身後，謝子燕坐在船艙口，眼皮已在打架，聞言仰頭看了看天色，嗯了一聲：‘你困了？’
夜色遮蓋了易無憂的尷尬，少頃卻聽她道：‘是有一點......’
謝子燕側身，從船內拿出一個盒子：‘有點心，你要吃些提神嗎？’
易無憂聞言，精神一爽，躡足回到艙口：‘子燕哥哥想的真周到！’
一聲久違的子燕哥哥，令謝子燕睏意頓減。他把早已備好的點心，遞給少女。
原來，今晚在赤湖用過膳後，易太安早早回到羅明城的外宅；‘小五傑’，除了南宮化羽不願奉陪，則迫不及待地再次出海。根據計畫，他們四人，分成兩隊。顧宗義與易無待，一隊；謝子燕和易無憂一隊，分別領著數名顧家家人，駕輕舟，守在儒艮最有可能出現的海草茂盛之處。
易無憂一邊吃糕點，一邊望著黑茫茫的大海：‘你說，那人魚會不會到了哥哥和宗義那邊？’
‘嗯，有可能。我們再等半個時辰，就回去吧！’謝子燕小聲地打了個哈欠。雖然高興能與易無憂獨處，但夜釣人魚，苦苦靜等，將近兩個時辰，終究累人。
‘好，聽你的！’易無憂同意，餘光忽然瞥見前方海面依稀現出一道模糊黑影，心頭一跳，沈聲急切道：‘看，那是......’
謝子燕定睛一看，只見黑影在水中緩緩蠕動，越來越大，正向他們藏身之地而來！他探身出艙，下意識地拔劍，往船頭一站。守在其它烏篷船上的顧家家人也發現異樣，紛紛走出船艙。
來者悄無聲息，不一會兒已到烏篷船十步外！
‘啊，是船？’謝子燕暗詫。迎面而來的竟是一艘小漁船，跟他們的船一樣，沒有點燈。
一個海浪撲來，前方小船‘哐’的撞上謝，易兩人所在的烏篷船！幸虧速度不快，烏篷船只是晃了晃，並無側翻。
小漁船看似無人鬼船，孰料撞擊之後，艙中陡然冒出三名持刀的短衣大漢！他們凶神惡煞，怒道：‘娘的，龜孫子埋伏！跟他們拼了！’說著，紛紛向前一躍，眼看即將落在謝，易兩人的船。
一旁的顧家家人，瞥見大漢露出臂膀的紋身，疾聲驚呼：‘啊，是海盜！’
空中紅光一閃！站在船頭的謝子燕倉促中，‘金戈鐵馬’一劍刺退一人，同時伸腳踢向一人，最後反手一計銀鏢，擊落最後一人。呻吟聲中，嘩啦嘩啦，三名大漢前後落水！
顧家家人見謝子燕身手了得，才鬆了口氣，見機撒出原本用來捉儒艮的繩網，將三名海盜絆住。
這時，海盜船上也響起打鬥聲！原來，頭陣過後，謝子燕，易無憂相繼跳上來船，與另外兩名大漢交上了手。三五招後，對方似乎早已有傷，顯露不支，咬了咬牙，不約而同地翻身，跳入海中。
從撞船至此，不過半盞茶的光陰。海盜雖然落水，卻深諳水性，割破魚網，除了一人，皆水遁。
謝子燕和易無憂拿起燈籠，往水中照了半日，確定不見任何人影時，前方冥冥海面又傳來動靜。空曠之中，有人高聲喊道：‘阿尤無？’
易無憂以為來的是別的海盜，正要向前應戰，突聞謝子燕回了句：‘一身輕，無妨！’
‘哦，是陸上的朋友？’海面的人又道。
謝子燕拱手，朗聲道：‘九逸山莊謝瑄，謝子燕。不易宮的少主易無憂。我們來赤湖作客，這裡還有顧家幾位家人。敢問英雄姓名？’
易無憂此時方明白，謝子燕和來人方才是在說黑話。海上忽然燈火大亮，一艘大漁船駛進視線，船頭站著十來位彪形大漢，個個一身勁服，手持兵刃，為首的是一名薄鬚青年。易無憂看到，失聲詫道：‘吳志遠，吳大哥？！’
正尋思九逸山莊和不易宮的貴族為何會夤夜遊海，對方熟稔地道出自己的名字，吳志遠與他的同伴皆不由一愣。吳志遠瞇睛望去，聲音約莫熟悉，可眼前這位相貌秀麗的公子哥兒，卻不曾見過。
易無憂見吳志遠一臉茫然，想起他只見過自己戴面紗的樣子，忙道：‘吳大哥，是我！一年前，我幫你去流星川城，送信給董大。’
吳志遠怔了半日，才又驚又喜地道：‘原來是易公子！公子原來是，是一位女公子？！易公子，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來捉人魚的，不過......’易無憂看了看腳下被綁的海盜，笑道：‘只捉到了人。’
吳志遠瞄了瞄那名海盜，喜道：‘巧了，我和弟兄們也是來捉他們的！’
‘無憂，這些漕幫的壯士，你是如何認識的？’一旁的謝子燕終於忍不住道。從方才簡短的黑話當中，他了解對方來自水路，卻未知他們的身分。
易無憂忙著敘舊，竟忘了謝子燕，連忙告了聲罪，道吳志遠是自己趕赴太學途中，在森水邊的驪藪鎮遊玩時，相識的清水幫幫眾。這時，吳志遠解釋，自己已經離開清水幫，加入一個叫‘河海幫’的幫派，如今在東海港口謀生，主要為海國商人運貨。他今晚來此，是為了追捕日前襲擊附近漁村的一伙海盜，不想竟得易無憂他們所助。雖只擒一人，但總算有獲，為表感激，請眾人到幫中水寨吃酒。
‘好......’易無憂正想答應，趨了一眼謝子燕：‘子燕哥哥，你說呢？’
謝子燕白白守了一晚，正想‘收兵’，況且鬧出如此動靜，儒艮斷不會來，便同意前往。當下遣顧家家人回府。如若顧宗義和易無待已回去，讓他們交代自己和易無憂的去向。
易無憂見狀，又讚：‘還是子燕哥哥想的周詳！’
‘......’謝子燕靦腆一笑。
嘩嘩嘩嘩，深夜裡，拍打海灘的浪花似乎要也比日間安靜，更加悅耳......
柔軟的沙灘上，燃著幾團篝火。每堆火上都架著一口鐵鍋，正煮着幾個時辰前才被捕捉的河豚。今早所捕的河豚，待到此時，美味最濃，與稻米一起烹煮，散發異常香氣，嗅者食指大動。
篝火旁，謝子燕極力按下腹中的空虛，專心為吳志遠正骨。原來後者在與海盜打鬥中，右肩脫臼。這時，只聽‘喀’的一聲，肩膀歸位，刺痛登時消除，吳志遠拱手道：‘世子手法真不錯，比我們村里的老黃好太多了！’
正在添加柴火的易無憂聞言，不覺側頭：‘子燕哥哥，你這推拿手法，從何學來的？’
謝子燕笑道：‘兒時在家中馬場練功，骨頭常脫節。為我治理的金管事，索性將手法授我，讓我隨時自救。呵呵，這個，其實不難。’無端憶起幼時嚴厲的訓練，他，竟有些想家。去年秋獼回慶州，與母親，祖母，以及一眾弟妹相處時光不多，更別提整日守在皇帝身旁的父親了。
‘你的手，這兩日不要多動。’他提醒吳志遠道。
‘多謝謝世子！’吳志遠說完，轉向易無憂：‘易公子......’
‘吳大哥，你叫我無憂吧！’易無憂打斷道。
‘啊，真的可以嗎？’吳志遠知曉她是女子，更是來自四大世族的人，總忍不住必恭必敬，見她對自己的態度卻一如既往，心中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