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26(2 / 2)

“甚好,只是不知卢兄可愿前往?锦衣玉食怕是吃不得粗酒嘞!”

“谁说的?!去就去!待会吃酒时,谁落跑便是王八!”

“王八说谁?!”

“王八说你!”

瞧见谢灵均揶揄的眼神,卢佾再次怒火攻心,但转眼之间便又忍了下,冷哼一声道:“小小伎俩,不登台面,总在口舌上逞能又有何用?听闻你谢氏本宗以派就食部曲前来南阳,这便是人家拿捏你的手段,还不自知?”

谢灵均微微挑眉,从钱益惊诧的表情便能看出,这货是不知晓的,却不曾想卢佾竟然知晓,而他说这话不是在嘲讽自己,相反而是一种变相的提醒,甚至是善意的提醒。

谢灵均不由得收起捉弄他的心思,正色道:“本以为你孤傲不群,但闲聊下来却是不然,多少人等着看我谢家的笑话。”苦笑摇头的同时,郑重的叉手一礼道:“南阳谢家,谢灵均!”

卢佾愣了一下,随即面露微笑,本以为他想利用钱益与自己攀交情,没想到全然不是如此,倒是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颇合自己“口味”,随即也是叉手郑重回应:“河阳卢氏,卢佾!”

见两人不计过往,钱益终于安心随即拉着两人的衣袖笑道:“如此甚好!走,吃酒去!”

三人相处融洽,却使得旁人心生不满,尤其是在瞧见谢灵均与卢佾居然在斗嘴中握手言和,甚至相谈甚欢,这更让围观的世家子大为嫉妒,要知晓旁人对卢佾礼待有加,却还不受他待见。

没曾想谢灵均“恶语相向”反倒是与其结交。

河阳卢氏的少主啊!有这块金字招牌在,多少人趋之若鹜,若能与卢佾交好,那在本宗的地位也自然会水涨船高!如此一来那些世家子又如何能对谢灵均不羡慕嫉妒恨?!

三人离开之后,柳正便冷声道:“自以为攀上卢氏的高枝,岂不知此乃与敌为友!”

身边看似儒雅的世家子微笑道:“哦?我琅琊王氏还与谢灵均有旧,不知柳兄此言何意?”

柳正回头看去便立刻笑道:“原是王兄,那就要看你对其的态度了。”

“哈哈……我那姑母嫁于谢家,算是有亲旧,也该唤他一声表弟,但他谢灵均非是本宗,不过是谢氏嫡脉而已,到也无那般紧要。”

王宗似笑非笑的回答让柳正颇为满意,随即笑道:“我柳氏三房贵女本是与他谢灵均有婚约,可惜这般纨绔难登大雅,自然便另寻佳婿……”

不等柳正说完众人恍然,早就听闻柳氏退婚谢家子后便与卢氏定下婚约,卢氏可就卢佾一个男丁,这谢灵均不是与敌为友是什么?!众人不禁大笑,而王宗不由得摇头道:“看来我这表弟也是个扶不起的,亏得我二大父如此看好他,不过如此。”

柳正乘机开口:“这般的人还是莫要沾染的好,免得落了琅琊王氏的名声!”

王宗冷笑道:“这是自然,以南阳谢家的实力与本宗抗衡,必死之局!与注定要输的人交好作甚?自然要同胜者为友……”

柳正哈哈一笑伸出手掌,王宗果断与其击掌,两人相视而笑。

围观的世家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惊叹,没想到入学豫山书院的第一天便瞧见世家之间交好与排斥,谢灵均与卢佾交好,而柳正与王宗相合,众人也立刻互相攀谈起来。

站在边上默默观察这些世家子的秦牧文,此时转头对身旁章公实笑道:“看到没有,这才是豫山书院的意义,世家门阀的子弟从来都不是来做学问的。”

章公实无奈点头:“本以为豫山书院是给世家子读书,做学问的地方,没曾想却是合纵连横的交易场,倒是老夫想当然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秦牧文认真的说道:“这些世家子的勾心斗角书院先生莫要参与,无论如何争斗都是世家之间的事,咱们只是把肚子里的学问交给他们便好,更不可沾染因果,对世家来说一句话的事,但对书院中的先生却是灭顶之灾。”

章公实岂能不知?眼神一凛:“多谢山长提醒,公实自不会越界分毫。”

秦牧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问到:“你觉得谢家子如何?同他父亲谢善安相比又如何?”

提到谢灵均,章公实便回想起数月前的那场退婚,不禁莞尔:“不卑不亢,待人有礼,有古君子之风,但也年轻气盛,棱角分明,山长刚刚的考校怕是被他记在心中,其他学生皆是来拜会过的,唯独他不曾单独拜谒山长啊!”

秦牧文愣了一下,面容先是一僵,随即却大笑道:“老夫倒是忘了,这谢家子好大的气性,倒要看看他能忍得何时!”

瞧见山长笃定的表情,章公实却笑了笑道:“依我之见,此子所持甚高,恐不会拜谒山长,他来豫山书院不过求个官身,走上仕途,获得好听些是来求学,说的不好听便同那些世家子,寒门子一样都是来借力踏脚。”

“哦?如此你到是看得透彻。”

“这是自然!”

秦牧文摇了摇头便不在说话,其实他之前并不在乎谢灵均,但一想到王彦儒对他的评价,心中便忍不住好奇,这谢家子到底是遇到什么样的机缘,才能被王彦儒称之为“梦入神机”,甚至还特意相邀,同自己说那玄而又玄之事。

从谢氏对这小子的态度来看,显然那神秘老者不可能出自谢氏本宗,那就有意思了,相比王彦儒,秦牧文可不相信什么“山中老人”的说法,那他谢灵均遇到的大德到底是谁?又传授了什么样的学问给他?

对于同样身为学者的秦牧文来说,这俩个疑问就犹如一颗草种般埋进了心里,越是想不明白,越想去一探究竟,这个念头在他心中按耐不住的疯狂生长。

待学子散去,书院再度回归宁静,没有一个人进入所谓的学舍,这在情理之中,每日登山求学,问道,才是最合意境。

秦牧文一人独自在碎石小径上渡步,口中低语:“顺时而不竞,每乘幽而自整……何等心境才能写出这般的赋文,“不竞”便是“不争”,又何必“自整”?这小子的“不争”便是“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小子到是颇有触类旁通之能,若真如此,便是不世之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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