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就是个草台班子24（2 / 2）

随着谢灵均的话，种种过往再次浮现在依云心头，被点破的她羞愤交加，拧着细长的鹅颈反问道：“那小郎可还愿收留奴家，奴家便是出自世家又如何？！”

“哦，那便说通了，不要误会，用人不疑的前提是知根知底，我想更了解一些事，免得出现突发状况，措手不及。”

“那为何小郎为何不追问到底？”

“因为你不想说啊！若是想说又何须我亲自追问？人都有隐私，我尊重你，但你也该相信我才是！”谢灵均说完便邪邪一笑的离开，这不是欲擒故纵的小手段，而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福伯私下对自己说过依云必定是罪臣之女，留在家中还需好生掂量，罪臣之女？多大点事！只要在谢家宅邸之中，自己不去追究她便无需担忧，反正是二叔花钱买来的，多大的锅让他背去……

灯影之下，依云站了许久，刚刚与谢灵均之间的对话让她想起了那些深埋于心的记忆，曾经的荣华富贵，曾经的豪门贵女如今却落魄在人家做侍女。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带着一丝稚嫩的少年男声传来，依云抬头便瞧见月光下的身影举手成拳冲着月亮大叫，不禁莞尔……

豫山书院的山门试近了，其实这几天时间也没有多少作用，长期积累才是应试法宝。

但谢灵均却相信事在人为，虽不是临阵磨枪，但多看一些书，考中的几率便更大些，就算从“概率学”上来说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这几日他便将《公羊传》又从头到尾翻看一遍，顺便将父亲的笔记也仔细阅读。

这段时间谢灵均发现了一个真相，所谓“穷文富武”根本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读书的成本在后世被大大的低估，如若不是他这种世家出生的人，便是想读书也没有地方读，因为书真的很贵，而且好书，经义书更贵！

不知是何原因，儒家虽然还占据了汉家文化的传统地位，但诸子百家却也在华夏大地上再度兴起，或许就是因为数百年的乱世与春秋战国类似才会造就这样的文化环境。

汉家人终究还是实用主义者，儒学在大一统时期确实是最可靠的学问，但在乱世之时，诸子百家各有所长，也就成为世家门阀所稀罕的强盛之基。

而读书离不开笔墨纸砚，各项开销之大甚至能让小富之家望而却步！谢灵均之前没算过，但有一次瞧见依云将家中账本拿出来后他无意之间看到开销，从那之后他便不会再浪费一张纸，甚至连打草稿的过程也省略掉。

古人为何会在地上，沙盘上练字？那是因为在纸上写字太贵了，贵的吓死人！

一套好的笔墨纸砚需花费百贯钱，甚至更多，足以抵得上南阳县寻常小康之家三年省吃俭用的收入！

至于那些带有笔注的书本，典籍，更是价值千金，甚至有价无市，出去扫听一下，哪个世家愿将家中典籍分享给外人的？

“寒门出贵子”这句话更多的是在欺骗底层百姓，什么是寒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解释，但在当下只有没落的门阀之家才能算得上是寒门，一般人家只能算是庶民门第，也就是庶门。

就算有极个别的情况出现，那也只是幸存者偏差，人们只看到庶门出贵子的传奇经历，却没看到更多的庶门子弟在科举一途上的失败使其一生蹉跎。

现实问题是，就连豫山书院这种号称大华朝最“牛逼”的书院也出不了几个正职官！何况这种高级书院早已被世家垄断，你没有显赫的家世，或是大族背景，想要入学更是难上加难。

幸存者实在太少，比拼的也不仅仅是才学，还有家世和运气，乡里评议之后有了品第才是进入豫山书院的第一步，至于那些庶门子弟书院根本就不收！

因他们的身份注定了鱼跃龙门时会被淘汰下去，这与才学没有半点关系，而仅仅是与家世有关，如是而已，看上去门阀世家垄断了当下的上升通道，而皇权却是打着公平的旗号让门阀子弟进行比拼，这其中若说没有权谋隐匿，打死谢灵均也不相信！

“说到底这个华朝就是个临时搭起的草台班子，世家门阀无法与魏晋相比，皇权的力量更是不及唐宋，终究还是个草台班子，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啊！”

夜空下的谢灵均发出无限感慨，他不光要为自己谋划，也要为南阳谢氏谋划，得罪本宗的不是他谢灵均一人，而是谢家长房，自己避无可避同样长房的所有人包括福伯与小奴，依云也同样避无可避。

世家的抱负从来都不会分主次，就像福伯所说的那样，大大父一脉上至嫡子下至仆从全部殆尽……

豫山书院就相当于这个时代的“名校”，只不过这里的学生一旦出去便算学成，很快会获得官身，成为大华朝的官员。

世家子弟当官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正是利用这些官职，大华的天家萧氏将皇权与门阀深度捆绑在了一起，世家获得官职名正言顺的控制自家势力，而萧氏利用官职拢络世家。

这样的操作看似高明，可在谢灵均眼中却是皇权衰落的表现，而之所以认为大华的朝堂是个“草台班子”，根本原因在于大一统王朝最怕的就是党争，而眼下的华朝每一个世家都算是一个独立的利益集团，那党争的剧烈程度还不跟“大乱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