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小心失眠28(1 / 2)

地面暗得很,天空却明朗一片,云还拖着傍晚落日时的尾巴,如同冬日北半球的极光留在天空。星星在今夜很是耀眼,过了月亮圆满的时节,它就成了这片夜幕最耀眼的“天体生物”。

也许,星星一直是活着的,有生命的轨迹行驶在浩茫的宇宙之中,所发出的光可以跨过长久的距离和翻越无数星河来到这里。我这样想,在大海的不远处,听潮汐在耳膜上轰隆,好似只一个伸手就能握住大海的脉搏。星星的光和大海潮汐一样映在我的眼眸里,好似也只一个伸手就能测量出宇宙离我的距离。

不远处,有篝火通明,儿童的欢笑和古代留存的渔歌一并传来。天空在人静默时悄悄散下了雾。雾气如流水、如薄纱、或热烈、或勇敢、或不甚彷徨的披在人身上。傍晚已经离去很远,匆匆的脚步哪怕遇到了夏季也得在太阳落山后才可缓缓走开。夜晚却来得有些猝不及防,只在一个蓦然,一个转身,一片薄纱雾气朦胧中就悄然而至。

我忽然幻想有一场雷雨的到来,闪电可以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大地,万物在恐怖的雷鸣中低伏,暗沉的小路也在一次次亮光中变得煞白,只有赶路的人敢低下头颅,俯身于车上,像一支离弦的箭,像一支被用力投出去的标枪,自私且勇敢的前行。

传说,黄泉路和冥府之间有忘川河相隔,河岸有火红的彼岸花开满。奈何桥就在这一片火红的彼岸花上延伸,一直到后面的望乡台。孟婆在望乡台上卖着她可以使人丧失今世记忆的汤水,而三生石便矗立在其后,记录着前世今生的种种因果。

我发现自己从未忘记过她,琳的声音和面貌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重演。我看着窗外云雨翻腾的华北平原,夏末青黄的草木被雨水打湿成一幅朦胧的油画,拖在十月已泛起冷清的天空之下,白日照耀其中,竟然有一种“怅然若失”涌上心头。

我想着与琳的故事,想起自己曾写过的《环形废墟》,想着天南边的云彩上会不会染上狮子牙床似的粉红色,然后,烟雾锈蚀了如同金属般坚毅的回忆。整片细雨化成如雾气织密的火苗,焚裂她的身躯,整个世界的禽兽都为之逃窜,而梦中不断闪烁的种种,只宽慰地、惭愧地、害怕地让人知道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幻影,另一个梦中的幻影。

我在想象着这样的言语发生在自己身上,耳机中的《烟花易冷》换了节奏,伽蓝寺的尾音刚过,克里姆森的《red》便想起。

那些摇滚的节奏不断拨弄耳膜,我不由得悲哀地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在意过琳的感受,只是把她当做一个与世界对话的工具,而琳也只是配合着我内心的演出。我把她比作“有胸有屁股”的小姑娘,她就愿意成为“有胸有屁股”的小姑娘。其实每个小姑娘都“有胸有屁股”,但不见得自己真的把自己的胸和屁股当作自己身体的产物。

我还记得18岁时与琳聊起自己写过的散文,我很爱其中一段戏文,在板玉玉三郎《杨贵妃》中,从“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开始,到“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后,也不难免只剩——“谁当逝水,东流无踪。”

我查看手机,离开BJ的一路,琳一直没给我发过消息。我并未觉得我们二人都是“逝水”,都会“东流无终”,只是觉得每个人都会在他人的生命中扮演怎样的位置,真正角色转变走过的路途,可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上一段简单的测距,而是与山海对决勇气的开始。但我们都没有勇气,也就只互相做同一个月亮下共同生活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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