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海然海然(1 / 2)

回到酒吧,老李问我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把杯中的酒喝光,说:“被厕所里的艺术品震惊了。”老李用皱纹在脸上写了一个问号看着我,桌一旁陪酒的酒吧老板听完咧嘴大笑。我也跟着笑,身上不知是因为酒喝多了还是外面风吹的缘故有些发烫,脸也有些发红。

与老李继续聊了一会我便起身打车回家。冬夜的风砭人肌肤,我裹紧衣服在路边等出租车。黑暗在我眼前把写字楼侵吞,只剩孤零零的路灯闪烁着光。看着眼前这些,我忽然想联系刚才加微信的女孩,就给她发了一个消息,告诉她我这边结束了。

我并没有等待很久就收到她的回信,她问我打到车了没,我回答打到了,但车还没到。接着她又问我想不想再喝一点,我说可以。她用表情给我发了一个笑脸,说带我去个地方,让我先过去接她。我依言照做,打开手机软件,查看出租车从我这行驶到她那的路线。灯光中的尘埃随风在我身旁乱飞,恍惚间竟有一种置身大雪下的热烈。

车到了后,我指挥司机绕到她所在的酒吧门口,给她发过消息便熄掉屏幕静静等候。不一会我就感到寒气侵袭,车门快速开合。她蹦上车座,一边脱绣着好几只小兔子淡蓝色的围巾,一边喊冷死了。

我看着她通红的面庞,“是挺冷的,你脸都红了。”

“那是喝酒热的。”

“喝酒热的脸都红了,怎么会冷?”我按捺不住笑意说。

“因为还有下一杯要喝,刚才那杯喝完了,就冷了。”话刚说完,她就抱住副驾驶车座,亮着手机给司机看我们要去的地方,没给我插话故意调侃的机会。

“我跟你说,一会儿你有福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了不得。”

我察觉她说话带有北方口音,二四音咬得比较重。“有多了不得?”我跟着她的话说。

她歪着头,“特别了不得,就算你不跟我去我都要自己去的那种了不得。”

“那是真的了不得。”我学她歪着头,“不过,自己倒没啥,但你刚认识我,连我名字都不知道你就带我去,你不怕我是个坏人?”

“不怕。”她回答倒也干脆。“看了你朋友圈,觉得你不是个坏人,再说你也不知道我名字呀。”

“那你叫什么名字?”

“好奇?”

“不是好奇,是真想知道。”

“吴雪。吴越的吴,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吴雪看我若有所思的样子,眼角弯起了笑。“你表情怎么跟个文盲似得,难不成我名字是甲骨文,还要写给你看?”

我看着她眼角弯起的笑,心中竟涌上起一种面对寥廓天空的欢畅自然。我不由得伸手做出一个握手的动作,她诧异一下,同样伸出右手握住我的手掌。

“很高兴认识你,吴雪。”我把脸贴近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得把后半句说出,“我是你——‘爸爸’。”

她的脸先是红了起来,接着嗔怒的白浮出,眼角弯起的笑中也带出一丝凛冽。我感到寥廓天空涌上了乌云,手足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刚想说开玩笑而已,她猛地把手伸进我衣服里。

她把身体压上,两只手各贴我两边的肋骨用力不让我乱动。我看着她离我咫尺的面庞,听着她到底“谁是谁爸爸”的问题,脑袋小鸡啄米点头说你是,一直都是你,你是我爸爸。她依旧不依不饶,说,“你是谁?谁是你?”

我感到她的手不光冰冷,还在暗中呵我痒,无力抵抗地说:“是吴雪,是吴雪。”

“那我又是谁?快说!”

我痒得睁不开眼睛,大脑已经思考不了她的问题,所有回答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我是严立语。”

她格外满意的点点头,把手从我衣服里抽出,十分自然地在我面前做出一个握手的动作,“我叫吴雪,很高兴认识你,严立语。”

我气喘虚弱的看着面前的她,为了制住刚才乱动的我,她脸色也有些微红,映衬到车窗外经过的忽明忽暗的灯光下,像极春末挂在枝头快要成熟的水蜜桃。我重新握上她的手,第一次认真感受到她手掌散发的温度。原来《圣经》里“鹿切慕湖水”是这种感觉。

吴雪带我去喝酒的酒吧是之前我很喜欢去的地方,老板和伙计还记得我的面貌,刚进门就跟我打招呼。我对他们点头,“轻车熟路”的走到最适合听演出的位置,吴雪一脸狐疑地跟在后面。

我向吴雪推荐完荷兰的啤酒“女武神”后,侧身翘着二郎腿,跟着台上乐手正在弹的《NightRhythms》轻叩手指。

伙计手脚麻利的把啤酒端到吴雪面前,说句请慢用后转头问我需要什么。我对着他瞒是坏笑的脸摇摇头,说什么也不需要,你可以退下了。他离开时用藏在后背的手朝我比了一个中指。

我装作没看见,问吴雪啤酒味道怎么样。她把嘴里啤酒慢慢咽下后对我点点头,“没想到你还蛮有品味的嘛?我都没听过这个牌子的啤酒。”

“这也是我一个开酒吧的朋友推荐的,让我自己找,我肯定找不到这款酒的。”

“严先生,你酒吧的朋友真不少呀。”她用纸巾把嘴边一圈白色的泡沫胡须擦净,露出浅粉的唇色。

我边摇头边用大脑思考她说的朋友是指什么朋友。吴雪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学我一样摇头,嘴巴发出“嗞嗞”的声音,时不时感叹一下,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原来她说的朋友是那种朋友呀。我学着小说里楚留香的样子摸着鼻子,顺手把微信语音打开,给另一个酒吧老板发信息说有女生怀疑我们两个大老爷们有不正当“男男”关系。

酒吧老板听完哈哈大笑,手机传出的声音把乐手的贝斯声都遮盖,旁边桌上的男男女女齐刷刷的看向我这。吴雪用手遮着脸让我快关掉,我假装大笑壮胆,手指快速按了熄屏键。

吴雪长嘘一口气,我打了一个不好意思的手势,轻声跟她说:“不好意思,我这朋友有点‘神经’,你别见怪。”

“没关系,没关系。”吴雪连忙摆手,“这也不是他的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我苦笑不得的听着她拐着弯损我,“你这么讲,我会很尴尬。”

“那我换个表达用词。”吴雪假装想了一下,“蛇鼠一窝吧,这个成语不错。”

“那你还不如用一丘之貉,这个成语可特别适合现在的咱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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