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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如云欲言又止。

真是……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就是这个造成顺利的原因,有几分离谱。

他现在切切实实地有些担心,到时候宣王提刀砍他,恐怕宣王妃真拦不下来了!

孟族将军对孟族王的命令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只是在看见孟族王想要下去亲自扶人的时候,忍不住道:“那是人质!”

怎么能由王去扶一个人质呢?

孟族王道:“我知道。”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点遗憾之色,也不知是遗憾她是人质,还是遗憾自己不能去扶她。

没一会儿便有两个女子,作奴隶打扮。她们跪在薛清茵的马车前,请她下来。

她们不知薛清茵的身份,便称呼她:“客人,请。”

薛清茵一手搭上去。

奴隶女子的皮肤粗粝,泛着红黑的色彩。

薛清茵刚一搭上去,对方便察觉到她的细嫩,一下慌忙无措地收回了手去。

薛清茵反握住对方的手腕,这才借力下了马车。

那奴隶女子神色怔忡,似是没见过她这般好相与的贵人,本就显得红黑的面容登时更红了些。

薛清茵这一下马,裙摆就沾了泥土。

她穿的是苍青色衣裙,鹅黄袖衫,再挽一条素色帔帛。

如画一般。

那泥土便陡然显得碍眼许多。

孟族将军盯着看了看,忍不住问:“她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她自幼有个一害怕就胸口痛,喘不上气儿的毛病。所以你们也莫要吓她。”窦如云板着脸认真地道。

孟族将军:“……”这绑回来的是个祖宗吧?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绑回来做什么?”孟族将军不快地道。

“自然是等到最要紧的时候才用。杀手锏的用法自古如此,难道你不知?”

孟族将军心道这又是写在汉人兵法里的东西?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学识浅薄,孟族将军闷声应道:“嗯。”

新帐飞快搭了起来,薛清茵就这样住了进去。

为了避免还没捱到大战她就死了,孟族特地为她安排了两个奴隶女子伺候左右。

一个叫云朵,一个叫阿卓。

正是先前扶薛清茵下马车的人。

她们来到新搭起来的帐中,小心翼翼地看向薛清茵。

中原多瓷器。

这个从中原来的王妃,便好似那瓷器一般。好似碰一下便会碎。

“有吃食吗?我有些饿了。”薛清茵说完顿了下,还补充道,“能听懂我的话吗?”

“能。”云朵低声道,“益州话我也听得懂一些。”

薛清茵心道,看来他们为了攻入益州,做了很多准备啊。大部分孟族人都特地学了大梁的官话,乃至是益州方言。

“也许……你不喜欢吃。”阿卓在一旁轻声道,显得有些局促。

“且先试一试。”

“是。”

阿卓应声去找食物,云朵便留在了薛清茵身边伺候。

云朵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不是都说梁朝女子柔弱可欺吗?她看上去是很柔弱,但却一点也不可欺。

小半个时辰后,孟族的食物被呈到了薛清茵的跟前。

她捏起筷子吃了一口……“是真难吃啊!”

想一想梁朝许多食物因为和后世的差异巨大,她都有些吃不惯,更何况是孟族。

阿卓二人顿时无措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将这个娇弱美人养好了。

薛清茵反手将碗碟往她们跟前推了推:“你们吃吗?”

她们瞪大眼,眼底顿时流露出了渴望。

口水在口中分泌,喉咙里都跟着发干发紧起来。

奴隶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呢?能果腹而不被丢入牛圈、羊圈,缺胳膊少腿已然是大幸了。

但她们还是摇了摇头。

薛清茵看了看她们的面庞。

年纪应当不大,但模样却有些不符于年纪的沧桑。

她笑道:“我赏赐你们的,知道赏赐是什么意思吗?”

她们小心翼翼点了下头。

薛清茵先冲云朵招了招手:“你过来。”

云朵便走到了近前跪下。

是因为没有顺着这位贵人,要受罚了吗?她惶恐地想。

薛清茵用手抓了一块没有任何调料,只用水煮出来的牛肉。

那块牛肉拳头大,薛清茵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咬不动。

这也没有个贵州辣椒面给做蘸料,这怎么吃?

薛清茵艰难地用手撕成条状。

反手便塞进了云朵的嘴里。

云朵怕把薛清茵那细嫩的手给划伤,一下张着嘴连合都不敢合上。

“你敢吐掉吗?”薛清茵问她。

云朵摇头。

“那便吃掉吧。”

云朵想了想,好似也没什么毛病。这才慢慢地咀嚼起来。

那么一点肉,她反覆咀嚼,细细咀嚼,咀嚼得脸都通红了,她还舍不得咽下去。

阿卓在旁边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薛清茵很快又扒了一条新的下来,塞到云朵的嘴里。

这下她便不得不先咽再咬了。

薛清茵觉得自己就跟喂雏鸟的鸟妈妈差不多,怪累的。

她便又招手招了阿卓过来,也如法炮制往阿卓嘴里塞了肉条。

阿卓这下也不摇头了,只管拚命地咀嚼,拚命地往下咽。

但因为多了一个人,薛清茵扒下来的肉条下一个给谁,便至关重要了。

薛清茵故意先晾了会儿云朵,再晾了会儿阿卓。

然后她疲倦地蜷起手指道:“累了,你们自己撕着吃吧。”

这下不用再忍受下一条落在谁口中的煎熬等待,她们哪里还会推拒?

连忙自个儿撕了吃。

薛清茵琢磨着以前没吃过肉,再多得活活吃死了。

便将盘子从她们中间抽走了,道:“都拿下去吧。我不要了。你们也不能再吃了,知晓吗?我允许你们吃,方才能吃。”

她们连连点头,听了这话也不觉得羞辱,毕竟是听惯了命令,也受惯了压榨的奴隶。

她们退出大帐,只能依依不舍地倒掉那些食物。

没一会儿又被带着去见了孟族王。

孟族将军听了她们的禀报,甚是无语:“真是养了个祖宗,连饭也不吃,那还不是几日就得饿死?”

孟族王问起一旁的窦如云:“你是如何将她带回来的?”

窦如云道:“途中请了个丫鬟,带了个厨子,日日照料。”

“……”

“对待老娘也不过如此吧。”有孟族大臣震撼之中感叹道。

“那怎么不将厨子丫鬟一并带来?”孟族将军皱眉。

接声的却是孟族王:“到底是外族人,怎能轻易带入营?用过之后杀了才是最好的法子。”

窦如云应了声:“是。”

其实人是让王妃拿重金遣散的。

窦如云钱袋子里有些空,但薛清茵可太有钱了。所以“绑架”路上,愣是一点苦也没吃。

孟族王道:“每日都遣人去益州买些吃食吧。”

孟族将军也没反对。

毕竟益州现在已经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了。

接下来他们还要议事,便打发云朵和阿卓回去了。

这边议完事,窦如云大步走出去,几个人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怎么将那宣王妃带了回来?你留在兴州做内应不是更好?”

窦如云叹气,没说薛清茵,只道:“那兴州司马有些怀疑我的身份,我不敢赌,还不如绑了宣王妃就走。”

“兴州这地界,还有这样聪明的人?”旁边的人惊奇道。

窦如云道:“那人是皇帝的眼线。”

其余几人瞬间色变,沉声道:“窦将军做得很对,若是再跑不及时,只怕还要被顺着摸到咱们的踪迹。”

他们都是章太子的旧部。

一部分跟随国师林古去了前头,一部分留在了孟族王的身边。

手底下还有三支约在万人左右的精锐之师。

人不多,但胜在精锐。昔年又与孟族多次作战,令孟族相当忌惮。

几人说着话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而后窦如云请了几个尤为相好的在帐中饮酒。

他们倒了第一杯,却并未一饮而尽,而是先淋在了地上。

“敬太子殿下在天有灵,惟愿此次万事顺利。”

此后两三杯也并未喝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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