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1 / 2)
章台宫,承德殿。
殿门大开着,内阁六大学士和六部六位尚书端坐在御座龙椅之下,各个威严非常,面冠如玉。
楚国做官,首重仪态。
要是面容丑恶,就过不了科举,可做不了官。
黄安当年科举殿试,其文章锋利,词藻干练。了,辞,才,气,三者俱足。
考官虽是连看数篇文章已经头昏脑胀,可是粗略一看就如饮琼浆玉露,从繁琐的阅卷中停下来,细细品味。
可也还是差点因主考官一句“字虽秀丽,面却如罗刹转世,不可取”而落榜。
若非先帝金口玉言“天下英雄,寡人不拘一格”保下了他,恐怕,他这辈子都别想当上现在这个首辅。
有意思的是,
当年的主考官叫丁峰阳。
“兵部的折子放何处?”
“礼部批好的折子快快送出去。”
“谁踩了咱家的脚!”
无数太监奔走于各处,像一个个勤劳的小蜜蜂,把奏疏送往各处,尽管工作繁忙,在熊彻冷漠的注视下,他们只敢低声轻语。
“阁老,刘校尉的疏子。”
一小太监快步走到黄安身边。
黄安听见了却没有反应,他提笔在手上奏疏上写下
“不予,赋税,系民生之天,朝廷法令,何时可因丁峰阳一人,朝令夕改。”
随后将其合上,递给旁边早就等候多时的小太监。
又伸手接过刘青的疏。
小太监凑近了他,正要说话。
“住口!
此间无有不可言于第三者之事!”
黄安厉声呵斥,惊的小太监跪地求饶不止,惊的熊彻注意,惊的诸阁老诸部尚书皆停下。
“立清,许是家长里短,避着我们也好。”
熊彻开口叫着黄安的字。
他很是喜欢用称呼来降低距离感,以示亲近。
“臣实不敢如此,臣居此位,家事国事已无有区别,愿将一切事告于天下人。”
黄安坐上行礼回道。
“那就,说吧。”
小太监听到这话,如蒙大赦。
“黄阁老之女,刘校尉之妻请阿父勿要因夫婿之安危,轻贱国事,她说女子也可披甲,若事有不测,她亦是也敢提刀上马,领刘氏家兵,再伐秦西。”
话出许久,诸人皆不语。
好作秀,此间事一传出去,这老小子的名望可就起来了。
联合卿族,背靠河北,势大如斯。
需弹他了。
其余众人用眼神确定了战线。
此间十二人各代表一个利益集团。
黄安却冷笑一声,置若罔闻。
“陕西的事,立清答的好,诸大人都看看吧。”
熊彻没有对小太监的话作出反应,他允许甚至乐于看见手下人的争斗。
他示意身边太监将其念出来。
“臣陕西行省丞相梁淼叩问圣躬安:请加赋税,丁贼执政数年,言为国家施恩百姓,实为自己损国肥私,臣请罢丁贼一切政务。”
众人听了,忙行礼答道
“陛下如天之德,臣为大楚贺。”
一小太监急步上前,对皇帝跪礼后,说道
“陛下,太后唤您。”
熊彻沉吟片刻,良久,开口道
“朕,就不看刘青的军报了,无非胜败而已,胜就割下秦西,派人去治,败则厉兵秣马,明年再战。
只一句,卿等谨记。”
诸人忙行礼。
“为国尽忠之人,万勿使其埋骨他乡。”
然后,径自下御阶,留下诸大臣,往太后处去。
“陛下摆驾慈宁宫。”
一小太监高声喊道,尖锐的公鸭嗓机具穿透力的响彻了大殿。
熊彻在众太监的簇拥下踏出殿门,殿门外早已停好一座御撵,带御器械及龙武象力军共一百二十甲士,已在等候。
在甲士之前,一僧一道迎着熊彻站着。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他们各自施礼。
道人施的不是寻常抱拳礼,乃是以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掐右手子纹;右手大拇指屈于左手大拇指下,掐住午纹,外呈“太极图”形,内掐“子午诀”,取抱元守一之意。
那僧行的倒是寻常礼。
那道人年轻非常,其人锐利,双目如宝剑出鞘,透人心魄。
那僧人年迈迟缓,脸上皱纹密布,迟暮之气弥漫。
“老道士,小和尚,缘何来此?”
熊彻停下脚步,没有继续直而上御撵,而是笑眯眯地和这二人搭话。
“月前得了陛下诏书,老道就火速下山,和这个小秃驴一起平了黄河水患,今日是来邀功的。”
年轻道士很是得意,没有掩饰,顺便还开口骂了旁边的和尚一句。
“小僧,是来给太后诵经的。”
老和尚不理会他,而是一句暴击。
道士好像看见自家多年的道侣和人跑路了一样。
你母的,偷家?
老道好不容易和新皇帝有些眼缘,这秃驴跟太后勾搭上了?
不能留你!
一双手默默地藏到背后,上下翻飞地掐着法决。
他现在只想快速结束这场往日他极为珍惜的面圣时刻。
等你出宫,超度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