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醉酒14(1 / 2)

她敛下眸中的笑意,接着道:“此外,还有个法子,即在雪源处设置阻雪栅栏。所用材料可以是铁桦树、香樟树之木,然更好的还要数铜铁立柱,围绕雪源画圈包围。除去简单的阻雪之外,其还有防滑雪之效,避免砸落雪块过大而使屋舍坍塌情况发生。”

白鹤生听到这里,心服口服,放下百无聊赖撑着双腿的手,眸中晶晶亮,“大人果真厉害。”

谈秋意浅笑,皓齿微微一露,“二公子谬赞,阻雪栅栏还有一定讲究,不得与地面垂直,而是要一百零五度的角度方可起到最好的效果。”

“为何不能与地面垂直?”宁晃闻此颇为困惑,“不应该垂直才是最为牢固吗?所入地基亦是更深?”

荀诩云淡风轻斜了他一眼,重新煮茶的动作并未停下,“同等高度与底面积,是圆柱体积大,还是倒圆台体积大?”

同自己有梁子就算了,他还二次挑刺。

宁晃一闻立即怒目而视,“当然是……”原本尚是气势汹汹准备怼回去的话,戛然而止哽在了喉间。

他并不知道。

自小招猫逗狗,不务正业惯了,若是问他四书五经,自是可闭着双目同他人瞎扯上一番,唯独数理不一样。

“直接说茶盏之形不就行了,非要装博闻强识作甚。”

宁晃同荀诩相对而坐,他并不顾忌对方身份,只管压低声量咒骂:“当真是同他那个废后母亲一般,不懂讨先帝欢心,只知学些旁门左道。会些数理又怎样,融不进日常的东西,学了不也是废物一个。”

他这些话说得着实有些难听,虽说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在场之人仍旧可以听见。

“宁大人,秋意同王爷的意思是一致的,且如此一解释也更为精确。”

谈秋意能够感受到一侧灼热的视线,那是荀诩的。

白家双子不合是真,可他们并未分开而坐。谈秋意的对面即是双子,那她邻侧自然也就只有宁晃和荀诩二人,同饭桌之上相似。

“秋意,你怎能为他说话,不为我……”宁晃面对荀诩时色厉内荏,然一对上谈秋意只能将满腔的怒火化成郁结。

“宁国公与其在这争辩,不如同抚使大人学学,如何解决灾况。”

荀诩用杯盖撇去茶水之上的浮沫,冷白双手修长有力,谁也不知这样一副文人墨客之手,却会使用笛子做武器。

“你……”宁晃自上次上朝就对他愤恨至极,这下更是恼火不已,强忍住脾气,对谈秋意道了句:“秋意,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回去歇着了。”

他竟是气得连伞都未带走,也未等到谈秋意的回应,更未同东道主白家双子打声招呼。

白鹤生轻抚了下鼻尖,不以为意耸耸肩。

白鹤宁倒是要多上几分难堪不快,待谈秋意几个法子说尽,他便体贴道:“时辰不早了,抚使大人与王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剩下之事,尽管交予我兄弟二人落实便可。”

谈秋意黛眉微蹙,“明日,我和你们一道再去瞧瞧情况,雪灾并非轻易几个法子就能彻底解决的,仍旧需得百姓齐心协力,多方努力才可。”

白鹤宁躬身行了个礼,“大人说的是。”

如此,雪夜围炉煮论治灾一事便是结束了。

目送二人离去后,白鹤宁的面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瞥了眼荀诩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丝暗色。

转瞬被白鹤生猛地一掀帘,带起的寒风给激着,他便将矛头直指了这小子,“白鹤生,给我站住!”

“就不站住,你管我。”

而另一边。

厚雪之上出现一连串大小分明的脚印,分别是谈秋意同荀诩的,先前宁晃留下的足迹已然被落雪又覆盖了一大半。

二人各执一把伞,离得有些距离。谈秋意左手中执着的还是宁晃未带走的那把,否则她当下处境就要有些不大自在了。

一阵寒风而过,裹挟着霜雪。

一声来不及克制的惊呼,落在了荀诩的耳畔。他转头瞧去,发觉是谈秋意的伞坏了。她左手本就使力轻,一时伞面被吹翻,受了猛力,伞骨亦是折了数根。

不知是受了寒,还是心下生了委屈,他瞧见谈秋意莹白鼻尖一片绯红,在有些透明的肤色上,仿佛倾倒了桃花酿一般,红粉诱人。

可她抬眸间,眼底藏着的又满是倔强坚韧,她默默用一只手将伞面抚回原状,执着把折了一半,瞧起来破破烂烂的伞,从他身后行至前方。

荀诩忽而醒悟过来,他差点就要忘记这人乃是谈将军之女,是险些就上了战场,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物。而不是……养在闺阁中娇生惯养的金丝雀儿,受不得一点风雪摧残。

可她断了右手,数日以来,她的确是再未使过那处,一直皆是左手行事。可她今夜赴场并未披上御寒大氅,落冰水断一腕的病弱身子,早已在他视野中瑟瑟发抖起来。

当初寻机讨巧,上他马车的勇气去哪了?

荀诩无名之中生了丝薄怒。

伞损坏大半,已经遮蔽不了多少风雪。谈秋意发上、眉睫乃至唇上都沾了雪花,她只好垂着眼帘,埋低头,试图避开些扑面袭来的雪夜刺客。

裹了裹自己的烟青夹袄,谁知寒风一过,谈秋意打了个闷闷的喷嚏,似有受寒征兆。

肩上倏忽一沉,落了件月白鹤氅,内里附着盈盈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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