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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夜怀扒了扒行李,心疼道:“你快带回去,给我拿两个旧衣裳就行。这车间里到处都是油污,给弄脏了就不能盖了,我心疼。”

丁禾想到自己那套新被褥,心里酸甜苦涩的,“爸,什么都没有你身体要紧,你要是病了,我才该心疼。再说了,只要爸你能修好这些机器,难倒厂子里还差你这一套被褥嘛。”

焦夜怀笑了,“那还真不差。”

“那就是了。”丁禾笑道:“爸,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到时候爸也弄个机修钳工干干,给我小宝好好长长脸。”

“好。”丁禾把饭盒递给焦夜怀,“爸,你昨晚就没吃饭吧,还是先吃饭,我给你拿了粮票,你收着留着晚上和早上买饭吃。爸,你别舍不得,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饱了,你可没力气干活。”

“好,放心吧,爸都知道。”焦夜怀想要伸手揉丁禾的脑袋,发现手上都是油,只能放下。

父女两个找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一起吃饭,期间有说有笑,很是温馨。

吃过饭丁禾离开,焦夜怀继续工作,并不知道自己闺女刚走出车间就被陆运堵住。

“丁侄女,你可有劝你爸。”陆运苦口婆心道:“这次的事情太大了,真不是你爸能掺和进去的,那些机器我都看过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就是我这个九级钳工,有几十年经验的机修师傅也毫无头绪。

你爸现在没了地,不能再没了这份工作,不然你们父女两个的日子怎么过。”

丁禾垂头,在这个九级钳工面前,想到父亲一个厨子不自量力去修机器,丁禾还是很窘迫的,甚至到了有丝丝自卑的地步。

丁禾小小声,透着底气不足的心虚,“我……爸喜欢,他想做就做吧。”

小陈不客气道:“丁禾,你可真不懂事。丁大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还不都是因为你,就因为你脸上这块胎记,丁大柱都跟魔障了一样。也不想他多大岁数了,读过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就着魔似的非要搞什么激光治疗仪。

这样就算了,这次更是荒唐,竟然妄图修机器。你可知道那是国外引进来的,市里专家都束手无策的机器,你爸这次未免太过自不量力。”

丁禾面对陆运是底气不足,也自卑,可是她却忍受不了有人用蔑视的语气贬低她的父亲。

那是她的父亲,这个世界上唯一疼爱她的人,唯一会为了萤火虫那样微弱的希望就拼劲全力的人。

丁禾抬头,双目清冷,她语气冷冰冰道:“那又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工作是我爸自己挣来的,他想怎么折腾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从前你没帮过他一分,现在更不需要你多嘴多舌。有时间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我爸的事与你无关。”

丁禾说完大踏步离开,本来面对陆运自卑的要把头埋进地里,此刻却格外骄傲的挺直脊背,高傲的离开了。

小陈气道:“有眼不是好人心,什么人啊,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运道:“丁禾和他爸感情好,与别的父女不一样。你有心劝说,也别当着丁禾的面说的太过,不然丁禾肯定受不了。”

小陈不服气,梗子脖子道:“自古忠言逆耳。”

正好这时候有个工人恰巧看见这幕,就笑嘻嘻道:“人家小丁说的也没错,和你有啥关系。还是说你看上人家小丁了,所以才那么在乎丁大厨干啥。”

小陈就似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毛都炸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要随时冲上去给说话之人一爪子,把对方脸抓成血葫芦。

“我才没有,那个丑八怪长成那样我多看一眼都恶心,我就是好心同事一场,不忍看丁大柱晚年凄惨。”

陆运皱了皱眉头,“行了,都别说,别拿人姑娘家的痛处开玩笑。”

众人这才讪讪散开。

小陈还觉得心里犯隔应,“我下次可不再跟丁禾说话了,厂子里这些人怎么想的,拿我跟丁禾开玩笑,在他们眼里我就那么不堪。”

“别说了。”陆运低声喝叱,“你看上丁禾,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就她那个丑样子,还看不上我。”小陈跳脚,“师父,你是在侮辱我。”

陆运见小陈越说越过分,索性不跟他说了,自己走了。

小陈一路上还隔应,拉住不少人埋汰丁禾,仿佛只有不停贬低丁禾,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没意思。她根本配不上他。

丁禾这头甩开小陈,却在出厂子大门口的时候碰见了祁有才和冯明远。

丁禾不认识冯明远,就只和祁有才打了招呼,“祁叔,你好。”

“你爸的事情你都听说了,你劝他了吧。”

丁禾笑了笑,敷衍的嗯了声,不予多说。

祁有才还以为丁禾这样子是劝过了,焦夜怀不肯听,就道:“你爸可真是魔障了。”

冯明远突然道:“你再劝劝你爸,让他别修了,当初和他打赌,我也是气话了,就算了吧。”

丁禾笑,没应,只是道:“祁叔,我先走了,一会儿上课不赶趟了。”

“嗯,走吧,想着今晚回去好好劝劝你爸。”祁有才嘱咐道。

“这就是丁大柱脸上有胎记那个丑闺女?”冯明远在机械厂待了几天,知道了不少关于焦夜怀的事情,“脸上有这么块玩意确实影响美观,别说丁大柱魔障了一样想给她弄下去。唉,可怜天下父母心。”

冯明远自觉跟丁禾说了打赌作废的话这事就算过去了,完全把焦夜怀抛却到了脑后。

时间转眼一晃,就过了七日,这天机械厂迎来了一堆大人物,市里临时组建的调查组下来了。这个七人小组就是专门下来调查机器的事情,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等这次回去就要给冯明远处分了。

调查小组的王组长耷拉着眼皮,语气冷漠,“所以这批有问题的机器都是由你牵线搭桥引进的?

你当初是否明知道机器有问题还故意引进,就是为了损害集体财产?

还有这其中你拿了多少回扣,都请如实交代!”

“我没有。”冯明远承认引进机器是他的失误,可是他可没有拿一分回扣,更不敢故意损害集体财产。

“没有,你为什么会引进淘汰且不能用的机器?”王组长厉声质问,“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都到了这时候还不肯说实话。现在就和我们走一趟吧。”

冯明远垂头丧气,不敢反驳,跟在王组长身后就要默默离开。

焦夜怀就是这时候到的,“冯厂长,祁厂长,你们要我改装的机器已经改好了。”

“改什么机器?”祁有才一片茫然,冯明远同样迷糊,在冯明远这里,焦夜怀已经是过去式了或者说是他以为焦夜怀已经回到他大厨的岗位继续做菜去了。

焦夜怀只能道:“冯厂长,你当初看中这批外国淘汰下来的机器不就是看出它们还有可改进的空间。”

冯明远眨巴眨巴眼睛,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有明白,主要还是他不敢相信焦夜怀一个厨子真能修机器,还是国外引进的机器。

焦夜怀又道:“现在我已经改装好了,机器通过我的改装可以在原基础上提高百分之五的效率。”

“什么?”王组长不淡定了,他不知道焦夜怀的身份,还以为焦夜怀是个机修钳工,对此就接受的相当好,一下就听明白了,“怎么可能,那不是国外淘汰下来的机器,连工作都不能了,怎么可能还能提高工作效率。”

焦夜怀无辜道:“我改装了啊。”

“那也不可能,要是还有改装的余地,那些小鬼子还能把它们卖给我们?”王组长完全不相信。

“他们不行,但是我行啊。”焦夜怀自信道。

“你?”王组长嗤笑声,“别开玩笑了,你还能比国外的技术人员厉害,人家的技术一直都是走在前沿的。”

“王组长是觉得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吗?”焦夜怀故意问道。

这话,王组长可不敢认。什么时候崇洋媚外可都会人批判的,尤其是时下国内的大环境,能直接给来个通敌叛国的大帽子。

王组长吓得脸色都白了。

“不管信与不信,王组长你去看看就是了,机器能不能运转这东西又做不得假。”焦夜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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