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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年三十,焦夜怀放假期间一直就窝在家里不出门,捣鼓他的激光治疗仪。

现在这台激光治疗仪已经初具雏形,虽然别人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焦夜怀却能看出来了。

“爸,吃饭了。”丁禾推门进来,一眼就看见这台奇形怪状的东西。

丁禾现在都已经习惯了,他爸动不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什么的行为。这台机器,看着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却是她爸用手一下一下搓出来的。她爸多少年不干农活了,可是手上的茧子不但没少反而多了,就是为了给她搞这个东西。

丁禾是真的很感动。

“唉,来了。”焦夜怀道:“小宝,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只要爸爸能搞到材料,这台治疗仪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就能完工,到时候你脸上的胎记就能祛下去了。算算时间,正是你考高中的日子,爸就把这个作为你中考的礼物送给你。”

“真的能祛下去吗?”丁禾失神的摸着自己脸上的胎记,这块胎记毁了她的前半生,跟了她29年了,她做梦都想把它弄下去。

有时候照镜子,照着照着,她就有种骇人的念头,想要用刀沿着皮肉把它剜下去,这样它就能永远消失在她的脸上了。

咚咚咚,就在此时家里门被敲响,丁禾开门,见是大队长。

“怎么了,大队长?”

大队长道:“告诉你爸一声,明个上班,他们机械厂里的电话打到大队里了。好像是厂子里年前引进的机器出了问题,市里来人帮忙维修什么的,需要人做饭。”

“好,我知道了。”焦夜怀听见从屋里走出来应道。

大年初一焦夜怀就在韩雪梅不舍的目光里去镇上上班去了。

厂子里出了这样的大事, 领导们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大年初一就齐聚一堂。

焦夜怀可不想新年第一天就触各位领导霉头,拿出十二分的功夫做菜, 几乎道道都是降火顺气的。

中午各位领导们过来吃饭, 焦夜怀才发现除却他们单位的领导, 和单位中几位技术精湛的九级钳工,还有市里机械厂来的两位领导和两名九级钳工。

这时候焦夜怀才知道此次引进国外机械是市里机械厂牵头。

正因为有市机械厂厂长冯明远牵头,所以此刻冯明远才焦头烂额,舌头上的燎泡起了一圈, 现在张嘴就疼。尽管焦夜怀把菜做的尽量清淡撤火, 可是冯明远还是吃了一口就撂了筷子。

“卢工,你可有眉目了?”尽管卢富国已经多次表示自己没有头绪,可冯明远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

卢富国知道冯明远着急, 他也着急,这次机械也是他点头冯明远才引进的, 真要出了问题,他的责任也不小, 否则他也不会跟着冯明远从市里跑到这个小镇上。

卢富国摇头。

冯明远再次情不自禁的长长叹了口气, 他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中, 叹气了多少回。

“陆工, 你呢, 可看出什么了?”冯明远再次把希望寄托到了陆运头上。

陆运正吃饭呢, 想立刻回答市领导的问话,又觉得这样含着饭菜跟领导说话不尊重人,赶紧咽下去道:“对不起, 领导,我没看出来什么。”

冯明远摆摆手, 什么都不想说了。

“厂长,要不我们吃完饭去其他镇上机械厂看看,兴许其他厂里的九级钳工师傅们能看出什么来也不一定。”卢富国提出一个不算解决问题办法的办法。

“好吧,那咱们就过去看看。”冯明远实在没办法了,同意道。

吃过饭冯明远就带着卢富国离开了,祁有才立刻松了口气。

陆运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厂长,我没帮上什么忙,给厂子丢脸了。”

作为机械厂的九级钳工,最顶尖的钳工,平时厂子里机器上大大小小的问题都是由他来解决的。

平时里工作很悠闲,时间宽裕,工资地位都高,正是因为他技术好。然而这次厂子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一点忙都没帮上,陆运心里有些羞愧。

“不怪你。”祁有才拍了拍陆运的肩膀,“这批机械是引进国外的,你之前见都没过,怎么可能懂得修理。市机械厂的卢工都不会修理,你不会修理太正常不过了。虽然你们同为九级钳工,但是市里的卢工见识过的机械可比咱们这个小镇上你能见识的机械问题多多了,还不一样束手无策。”

这倒是,所处的身份和环境的不同,人的眼界肯定是不同的。这个道理放在技术上也在一定程度上适用。

“冯厂长现在这么着急,就是因为这批机器当初是他牵头引进的。除了市机械厂,咱们外五县的五个机械厂都引进这批机器,如果修不好,那后果不可想象。所以冯明远才会在出问题后,如此积极下到咱们这小破镇上,不然人家牛气着呢,哪愿意贵脚踏贱地。

现在一个个镇过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瞎猫碰到死耗子找到一线生机。”

祁有才摇头道:“这次问题解决不了,你看着吧,冯厂长……”

祁有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焦夜怀静静听着,感觉机遇来了,他似随口问道:“厂长,不知道这次引进的机器是哪个国家生产的,什么机型?”

祁有才没把焦夜怀一个厨子的问话当回事,以为他不过是好奇才有此一问,就随口回答了。

倒是一旁的陆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着焦夜怀,心底隐隐有某种他自己都觉得完全不可能的诡异猜测。

陆运摇了摇头,把脑中那个荒唐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冯明远走了,众人就都散开了,小陈跟在陆运身后往厂子外走,忽然道:“师父,你说丁大厨刚才好端端突然问起机器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只是他有那种感觉,陆运问:“你觉得呢?”

“我怎么感觉丁大厨有想掺和一脚的意思。”说完,小陈自己都笑了,“怎么可能,人家市里来的九级钳工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一个半路出家,从未正统学习过的厨子咋可能解决的了。”

陆运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他没出声反驳徒弟的话。

小陈嗤笑声,“丁大厨厨艺真的不错,不过他对自己的自我认知可能同他出色的厨艺一样,太过膨胀。

他不会到现在还觉得他能把那个什么激光治疗仪搞出来吧。”

陆运道:“别看平时丁师傅什么都不在乎,然则他对他女儿的爱很厚重。

之前曾看过许多报道,地震发生的时候,父母凭借人类不可能有的力量为孩子撑出一片天地,只为了孩子能活下来,丁师傅就是拥有这样伟大父爱的人。”

“这一点我可从不怀疑。”

焦夜怀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看他那些从废品收购站和书店淘来机械书籍。

此时消息闭塞,学术局限,焦夜怀想要获得国外机器的相关讯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的这些书里,很多关于机械的知识都有些落后,为了获取最新的知识,焦夜怀几乎把整个镇上的书店都跑遍了。

专业书在什么时候价格都不便宜,焦夜怀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想要买书,可能只能买一到两本。实际上,他一个月三十一二的工资并不少了。

没办法,焦夜怀就自己找个角落,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就像是一块永远吸不饱水的海绵,疯狂的摄入到他能接触到的所有知识。

“同志,你手上这本书可以给我看一眼吗?”有道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焦夜怀从知识的海洋中抬头看去,就看见了站在他跟前正俯身看着他的陆运。

“陆工。”

焦夜怀抬头的那一瞬间,陆运恍惚从焦夜怀的双目中看到了一抹奇异的光芒。那是属于未经世事的少年人才独有的光彩,充满朝气,对未来抱有无限期待和憧憬,仿佛凭借自己那股敢想敢干的冲劲,就能达到自己心中的目的。

全然没有被世事磨砺后无能为力的沧桑。

陆运再仔细看去,就看见了焦夜怀不算苍老但绝对不年轻的容颜,眼角眉梢间的纹路,都昭示着他已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再不是朝气蓬勃,在未来制造无限可能的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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