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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山低头看着她,看见她红着的眼眶,鸦黑密长的睫毛轻颤着,时不时眨一下,吃饭的时候白嫩脸颊鼓起来,嚼得很慢。

她看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些可怜巴巴的。

沈溪山也就脸上装得冷硬,心里早就软成一片。

最后一口咽下去,宋小河下意识伸出软嫩的舌尖,将唇上的汤汁舔去,落在了沈溪山的眼中。

他看了两眼,然后拿出锦帕,胡乱给她擦了几下,就把她从怀中放出去,道:“早些老实吃了还不行,非要往我身上咬几口。”

宋小河说了句你活该,就又往被褥里扎。

沈溪山一把将她拦住,宋小河怒道:“放开我!我都已经吃了饭,你还想做什么?”

“你刚睡醒,现在还不是你睡觉的时间。”沈溪山声音平静地宣布,“现在是辰时,六个时辰之后你才能入睡。”

宋小河震惊地瞪大眼睛,奋力去推他的手,“你凭什么规定我的睡觉时辰?我就要现在睡!”

“不准。”沈溪山还是那句话。说着就指尖凝起金光,往她眉心处点一下。

一股霸道的力量涌入神识,瞬间将宋小河所有的困意清理得一干二净,方才又刚吃饱,此刻只觉得充满干劲。

她瞪着眼睛看沈溪山,满是怒火。

沈溪山恍若未觉,反而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几个扁扁的锦盒来,一一打开。

“这些都是给你的。”

沈溪山说了一句。

宋小河本正在与他怄气,但听到沈溪山似乎是送东西给她,她又生出了那么一丝好奇。

沈溪山又道:“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将我锁在这里,却又给我送东西,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宋小河一边从被褥上翻过,爬到锦盒旁边,一边道:“待我出去了,一定向别人揭发你!”

说着,她定睛一看,就见那几个锦盒之中,正摆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裙。

锦盒里的衣裳大多都是雪白的颜色,其中还掺杂了一两件黑色,也不知用了什么料子,乍然看上去,像是普普通通的白色麻布所制,然宋小河捧在手心上细细一看时,就能看见着上面泛着细细的莹莹流光,还有用银白色的丝线绣了图案,摆动衣料让光芒照射,她隐约分辨有些是仙鹤,有些是长松。

宋小河神色怔怔的,站起身后将衣裙抻开,通体的白色映入眼中,从衣料到做工,无疑一不是上乘,但最珍贵的怕是上面的绣工了,虽说在这样的灯下不太明显。

“在阳光下就能看到了。”沈溪山顿了顿,说:“这是江南特有的织雪锦,绣纹用的是浮光绣的手艺。”

宋小河看了许久,问他,“当真是给我的?”

沈溪山嗯了一声,又道:“睡觉和这些衣裳,你自己选。”

宋小河攥着手里的衣裙,只觉得着衣裳如蝉翼般轻薄柔软,入手几乎没什么重量,比先前在长安衣阁里所试的冰蚕丝衣裳摸着更加舒服。

她知道沈溪山所送的这几件衣裙,其实是孝服。

宋小河平日里性子活泼,更喜欢色彩鲜亮的东西,所以她的衣裳几乎没有什么素色的,仅有这一件黑外衣和白裙,自长安回来,她就一直穿在身上。

宋小河没有银子,也不愿下山,买不了新衣裳,所以为师父守孝,她只穿这一件。

沈溪山看出来了,所以送了她几套白裙当作孝服。

“为何送我衣裳?”宋小河缓缓坐下来,有些迷茫,“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谁知沈溪山听闻,原本平静的神色忽而一沉,眉梢泛出了些许冷意,他掐住宋小河的下巴,将她的脸扭过来。

一时间,两人的距离挨得极近,险些蹭上鼻尖。

沈溪山盯着她,眼眸像是深不见底,他道:“宋小河,你我之间有什么利益关联吗?”

宋小河眸光怔然,对这样的沈溪山下意识有些瑟缩。

“你没有任何家世背景,体内的业火红莲我更是半点都不稀罕,我与那些惦记你寒冰之力的小人不同,我只会从你身上索取一样东西。”

宋小河声音发紧,“什么?”

沈溪山却不答,眼眸稍敛,掩了掩情绪,“你现在不必知道。”

他的拇指在宋小河脸上轻柔地蹭着,有些暧昧,轻声说:“我希望你能乖一点。”

第90章 繁星坠落小河辞别师父(二)

宋小河最后还是选择了睡觉, 将那些衣裳扔到了一旁,闷着头就往被褥里钻。

沈溪山算是发现了,他现在根本不需要宋小河的选择。

他将锦盒都合上, 本想放在宋小河的枕头边, 但又怕她恼怒之下迁怒这些衣裳, 于是暂时收了起来。

宋小河已经闭上了眼睛, 用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边角都压在了身下, 躺得笔直, 一动不动。

但沈溪山知道她没睡着。

他站在床边,低眸看了宋小河片刻,本有话要说, 但这一眼就看了好一会儿。

装睡的宋小河感受到了他的目光, 睁眼瞪他,“你没别的事做吗?别站在这里……看我。”

沈溪山十分平静, 没有被逮到的尴尬,只道:“在酉时前你不会入睡, 我去找些东西给你打发时间, 你要什么?”

宋小河道:“不用, 我会睡着。”

沈溪山:“你不会。”

宋小河只觉得沈溪山就是一门心思要惹她生气,总是用话来反驳她。

他扮成沈策那会儿的确也是这个脾气, 但不会过多干涉她道事, 现在倒好, 不仅把她关在这里,还管起她什么时辰睡觉了。

宋小河气愤地卷着被褥, 翻身背对着他,“不用你管!”

她只要一闭眼就能睡着, 这段日子总是这样。

沈溪山也不与她争执了,转身下了莲花台,回到池子边的矮桌旁,继续翻阅那些书籍。

灵泉殿再次安静下来,两人一上一下,互不干扰。

宋小河躺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沈溪山说她睡不着了。

她闭着眼睛,眉心间隐隐有一抹微弱的金光时不时闪一下,于是她的意识就这样一直保持着清醒,完全无法入睡。

是沈溪山先前在她眉间点的那一下,做了手脚。

宋小河在床上辗转反侧,努力了很久都无法入睡,最后一下翻身坐起,怒气冲冲地喊道:“沈溪山!”

沈溪山从书卷中抬头望她。

宋小河生气地下了床榻,赤脚踩在白玉莲花台上,顺着阶梯往下走,说道:“我不陪你玩了,要回去!”

沈溪山听闻,笑了一下,心说原来在宋小河的眼里,这是在陪他玩?

他唤道:“缚灵。”

随着他言咒一出,织金的绳子便出现在宋小河的脚踝上,一直连到床榻的栏杆处,一下就将宋小河的脚步止住了。

“你竟然给我栓了绳子?!”

宋小河在台阶上坐下来,双手将绳子一拽,气愤地用力拽着。

沈溪山就从后面走上来,说:“缚灵绳有多结实,你先前不都知道了,为何还白费力气?”

宋小河回身,怒声抗议,“放我出去,我要去盟主那里状告你!”

沈溪山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若是你能出去,随意去告。”

宋小河纵身扑过去,攥起拳头高高扬起,要与他决一死战,却正被沈溪山展开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她的拳头受制,只能落在沈溪山的肩头和后背,犹不解气,后来干脆上嘴啃咬,将不能睡觉的气全撒在他身上。

然而这些对沈溪山来说却没有一点伤害,他一把就宋小河给抱了起来,踩着白玉阶往上,任由宋小河在怀中闹腾,他的脚步也是稳当的。

将宋小河放回床榻上,自个往床沿一坐,摸出一个浸满水的湿锦布,捏着她的脚踝抬起来。

宋小河大为恼怒,踢腾着脚,恨不得将双腿变成一条鱼尾,用鱼尾巴扇死沈溪山解恨。

然而她的扑腾没有任何用处,沈溪山变得极其有耐心,攥着她一条脚踝等她扑腾累了,这才将锦布贴上去,给她擦脚。

湿润的感觉贴着脚底板传来,不算重的力道从她的脚心蔓延开,自脚后往上,把脚趾也不放过,一一擦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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