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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嘿笑道:“呦,就你这绿豆大的脑子,你还替主子们操心呢!这你就瞧不起太子嫔娘娘了不是,这些手套、衣裳,都是要本人去领的,不给代领,压根就不让管事的沾手,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有数的,甭管是衣裳还是手套上都印染上毓庆宫的名字、还绣了年份和太监的名字,坏了可以缝补,丢了可不给再发放了,太子嫔娘娘说了,善待下人是恩慈,但当主子的也不是冤大头,这些东西都是精工实料的,不能随意糟蹋,说毓庆宫的……的……那词怎么说来着?噢!人工成本!对,她说毓庆宫的人工成本本来就挺高了,因此这种事情做起来要有温度也得有尺度,保管不当弄丢了的人就得花银子跟管仓库的借了,回头得还的。”

喜宝虽然没听懂什么叫人工成本,也不懂什么叫集体荣誉感,但他也知道衣裳上都带着毓庆宫的名字,穿出去多有面啊!想来这些太监日常出去走道都得抬头挺胸,这衣裳恨不得天天抱着睡呢,沾着毓庆宫三个字又谁敢拿出去卖?又谁舍得?弄得他都有点想要,喜宝羡慕地点头:“娘娘这一招叫人挑不出错来。”

苏培盛正想说他们四爷和四福晋也是信佛的,如今四贝勒府也学着做了这等善举,但还没张口就眼尖看见了弘晳和身边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连忙站起来迎了过去,“呦,弘晳阿哥来了!这都是什么,哎呦,太子嫔娘娘心可真细,奴才来,奴才来抬,这位公公您歇着吧……”

弘晳身边两个太监没撕吧过苏培盛,只好让他亲自抬了过去,几人又打帘子伺候着弘晳进去给太子爷和三个皇叔一块儿见礼请安。

屋子里暖和,半拉了帘子,显得有几分昏暗,十四和四爷又不知为了什么事儿吵架,苏培盛竖着耳朵听了会儿,好像是因为十四爷吃糕点掉渣子,四爷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人,自然开口刺他:“你这嘴怎么比漏勺还漏?”

十四爷立刻就要顶嘴,结果一张嘴喷了四爷一脸糕子沫,四爷腾得就站起来了!

胤礽赶紧让人伺候净面,但还是把四爷气得背手站到窗子边上去运气了,而十四爷全不在乎,还翘着二郎腿躺在躺椅上使劲地摇,最后胤礽也懒得管他们俩兄弟了,一个人端了棋盘在下棋。

十三爷自个坐在里间,正用草药敷腿,据说是太子爷有一回见他上马的姿势有些别扭,找了太医特意给他瞧的,太医也说是有些不妥,怀疑是鹤膝风的前兆,要让十三爷每天热敷膏药,还要每日用四神汤泡脚,热热地泡半个时辰。

爱新觉罗氏祖上是有鹤膝风的毛病的,发作得很频繁,太宗(皇太极)、多尔衮都有,康熙老了腿也不大好,胤礽梦醒后想到十三膝腿肿胀一瘸一拐的样子就记在了心里,就想着要早早帮弟弟预防才好,没想到一查还真查出来了。

弘晳进去打招呼的时候,他裤管半卷,药已经换好了,但他没动弹,正痴痴地盯着太子爷书房里挂着的一只旧风筝怔怔出神,眼里满是隐忍的悲伤。

弘晳乖巧地站在门口喊了句:“十三叔。”

胤祥才连忙拿手背擦了擦眼睛,把裤子放下,笑着起身出来和他说话:“弘晳来了,走,咱叔侄俩喝一杯。”那只宽大的手搭在他肩头,却似乎还在微微颤抖。

弘晳似有所感,他回头又看了一眼那只彩蝶风筝,那风筝好像是两年前小舅舅做了给额林珠的,一共做了好几只,每只蝴蝶的颜色都不一样,额林珠给自己、二妹和乌希哈各留了一只,其他都带去撷芳殿送给了一块儿读书的公主们了,这只便是已经不爱玩风筝的额林珠遗忘在前殿的,阿玛便替她收了起来。

十三叔是舍不得十姑姑要嫁人了吧?还是……想念八姑姑了……他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十四皇叔也嚷着:“好香好香,这卤的猪蹄真够味儿啊,十三,你快来,我给你留了个大的。”

胤祥扯出一个笑来,坐到十四身边:“来!你别光顾着吃肉,再陪我喝一杯!”

弘晳给几个皇叔各敬了一杯酒就赶紧溜了,若是一直呆在那儿只怕没过半个时辰他就能被他们灌趴下,他下午还要去看莱先生呢。

好容易熬过了倒春寒的二月,进了四月以后天气总算暖和起来,虽说春雨绵绵不尽,但再也不用每每从床榻上起身都冻得打摆子了。

莱先生病也好了,这几日常来毓庆宫教导弘晳,弘晳那自己瞎倒腾的蒸汽机总算得了名师指点,渐渐走上了正道。

太子爷近来也十分忙碌,因着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一起入宫觐见,却透露出以英吉利为首的西方巨大的野心。

原来这世道,除了他们大清所在的“亚细亚洲”、西方所在的“欧罗巴”、已及被他们率先找到的“澳洲”,还有全是黑色皮肤的人的“非洲”、被西方瓜分的“美洲”。

康熙收藏在自己书房的世界堪舆图不够准确,格尔芬和阿尔吉善献上了从英吉利人船上找到的航海图,大洲、岛屿的位置都精确无比。

很接近后世世界的全貌就此展现在了康熙和胤礽的面前。在这张巨大的羊皮航海图里,大清比起来都显得越发狭小了。

格尔芬这次他们俘虏了许多英吉利海军的士兵,以及像畜生般被装在船上的黑奴、黄奴、囚犯,这才知道美洲那边全是他们的种植园,他们去非洲、东南亚各岛获取黑奴和黄奴,运到美洲当奴隶,然后再将收获的棉花和羊毛运回欧洲纺织厂加工,加工完再倾销到世界各地,他们已经利用海贸将几个大洲都控制在手心里了。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艘船的黄奴里竟然也有华夏人,大多数是沿海讨生活的渔民,被他们许以厚利骗了去的。

“外邦亡我之心不死。”康熙冷哼一声,若非大清如今还算强大,这些西方人只怕也要将大清百姓像那什么非洲的黑奴一般,大肆贩卖。

除此之外,英吉利除了飞梭,已经率先研制出了改良的纺织机,取名珍妮纺织机,织布的效率又翻了好几倍!这意味着,英吉利能利用纺织机织出更多更好的布,挣更多更多的银子。

这般下来,他们自然就会需要更多的奴隶、更多能种植棉花的土地,澳洲显然就是他们接下来的目标。格尔芬打退他们一次,他们就会善罢甘休吗?

康熙直觉这些外邦人不会。

他们必须加快掌控澳洲,否则迟早会遇到更大的危机,但这块土地太大了,要彻底吃下去也很难消化……康熙为此急忙叫来亲近大臣商议对策,胤礽也陪伴在一边,跟着早出晚归,累得熬出了黑眼圈,脸也瘦了一圈。

在这样的繁忙之中,康熙抽空观赏了一下阿尔吉善与袋鼠的搏斗表演,还赏脸看了看一直抱着树不是睡觉就是吃叶子的猫、以及喜欢躲在水里的鸭嘴田鼠。最后因为十八阿哥喜欢那灰毛树猫(康熙取的名字),康熙勉为其难将这树猫养在了永寿宫里,还专门找花房的匠人在那儿搭了玻璃暖房,还移栽了格尔芬带回来的十几棵桉树,据说这树猫还挺娇气,只吃这种桉树叶子,还要吃嫩的。

其他的摔跤大跳鼠、鸭嘴鼠(康熙取的名字)都因相貌丑陋既不得老皇帝欢心也不得小阿哥们的青睐,为此赫舍里兄弟还被皇上告诫:“以后不要大费周章带此等无用之物回来。”

程婉蕴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大清看到这些神奇物种,颇有种“神奇动物在大清”的迷幻感。不过她也趁机撸了撸考拉,颇觉满足。

进了五月,宫里最大的事情便是十五、十六阿哥大婚,他们一个婚期定在五月、一个定在六月,相差无几。虽说是亲儿子成亲,但王嫔娘娘只能在宫里等候第二天儿子领着媳妇进宫敬茶,因此格外拜托程婉蕴赏脸赴宴,给十五十六撑撑场面之余,顺带带上一直想去看新娘子的十八出宫给哥哥贺喜。

她自然不会推托,今儿便准备要带着大大小小、齐齐整整的七个葫芦娃(含十八)出宫闹洞房、喝喜酒去。

钦天监算得大吉日,但天公却不作美,这大喜的日子反倒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人坐在屋子里,哪怕不开窗都能闻见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雨打檐声,院子里积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水洼,空气都是湿漉漉的,这样的天气就连最淘气的咪咪都不喜欢折腾,只窝在屋子里打瞌睡,旺财也是,下雨天又显得有些钻骨缝的湿冷,猫猫狗狗挤了一屋子,都愿意挨着火盆睡觉,等程婉蕴穿戴齐整出来,咪咪的脸都烤焦了,胡子卷得像猪尾巴。

“着了!着了!”程婉蕴尖叫一声,赶忙让添金把它们都抱开,把猫狗挨个检查一番,果然或多或少都焦了毛,偏偏猫猫们都一脸无辜,程婉蕴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下回用带盖子的火盆给它们取暖吧。”程婉蕴仔细看了看咪咪那焦黄焦黄的老脸,忍不住笑着撸了一把,“本来就掉毛,现在更秃了!”

旺财毛短,反而幸免于难,程婉蕴也揉了揉它的脑袋,它轻轻舔了舔她的手心,它最近睡觉的时候多了很多,让她心里很担心,可是这是人类也无法避免的生老病死,在狗身上更是无能为力,她每每感到难过,都只能劝自己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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