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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都用来堆放杂物了,一开门便有股潮湿异味扑面而来,房间一侧有张木板床,上头堆满了书,还有一把横放的老式电风扇,叶片上积满了灰尘。

她半天没找着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这怎么住?”她问。

“能住,”魏沉刀道,“而且我和陈默合住呢。”

封楚楚无话可说,难道说一句佩服吗?

“陈默就是陈无闻的哥哥,比我大一岁,在大学住校,和我碰面不多,每次一碰面就是劝我回家,挨了陈爷爷几拐杖之后,不劝回家了,改劝我去高考。”说起陈默挨揍的事,他还露出抹笑,觉出了往事里头的趣味。

他絮絮叨叨的挑了几段出来讲。

“陈爷爷是我们家老头的警卫员,当时他家里头也住着足足五口人,一家人都是好人,收留了我,给了我一席之地,陈爷爷还老给我做好吃的,没有你想的那么苦,我觉得挺开心的。”

“出去工作是肯定的,我不想吃白饭。”

“那时候陈家很热闹,叔叔阿姨都在,陈默在本地念书经常回来,陈无闻也还小,憨憨的还挺可爱。”

“那什么工地,我就去过一次,陈爷爷拄着拐杖给我弄回来的,我哪敢再去。”

“……”

他说的好像在朋友家玩儿似的,其实哪有那么简单。要咬紧牙关忍着挨着的事情多的是,他不说而已。

而且记着好,总是好的。

他的出厂设置很是天赋异禀,回头去看前边的十八年的时间,他一直刀锋凌冽,快意恩仇,他和亲生父亲的种种龃龉、桩桩争吵都只能划拉到‘叛逆’里头去。

家庭剧变这道雷劈下来的时候,他有所准备,一点儿也不失态。可生活的变化不是一瞬间,而是缓慢的,狭窄的居住空间、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叠在一起,重得不可思议,把他从空中拽下来,一点点的往下沉,整个身体沉进了淤泥里,他这才终于开始观察周边的世界,既迟钝又迅速的磨平了少年锐意,脱胎换骨,长出了男人的肩膀。

这是值得回忆的、是让他成为自己的一段时光。

是有点儿疼,但疼过劲了,也就忘了。

封楚楚反过头,看到男人倚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光,轮廓也变得模糊,也就摸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不找我?”她问。

魏沉刀顿了一下,烟灰悄悄落下,散在半空里。

“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托人问你、你家的消息,我还想让你和我一起出去……”

“我知道,”他打断,“我都知道。”

他的声线微微沙哑,眸光闪动,有千言万语,终究没说出口。

封楚楚不说话了,偏开头,抿着唇,左边小人在吼“你知道个屁!”,右边小人在说“他就这样,别和小孩的自尊心较劲”。

陈家可以收留他,她不能吗?

尽千个朝朝暮暮的相处,这点信任都没有?

魏沉刀用指节敲敲额头,犹豫着组织语言,有些事不只是自尊心那么简单。

半响沉默后,他终于打算说什么,“楚楚,我……”

这时,却听见封楚楚叹了口气,上来主动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夹着烟的手悬着,顿在半空中,含在嘴边的话语也迟迟未出口。

“算了,过去了,”封楚楚说,“现在好好的就行。”

他又笑起来,搓灭了烟头,火星扑闪着洒出,他空出手抱住了女孩。

力道很轻,带着珍之重之的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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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魏沉刀之悲惨往事,以长话短说、简而言之的方式来讲,也能讲上整整一个中午。

婚宴是别想回去了,两人都把叮当响个不停的电话给按了,就在这儿聊着。

往事当做故事讲起来,反而轻飘飘的,魏沉刀娓娓道来,时不时为自己干过的傻事而冒出一阵笑声。

或许用看笑话的语气讲自己的落难经历很不合适,但他做了光明磊落的选择,完全不必难堪。

俩人都饿着肚子,封楚楚本想点外卖,但魏沉刀主动请命,要下厨。

“真会做菜?要不我来?”

封楚楚站厨房门口,看见魏沉刀掌着勺,系着围裙,一副大厨的样。

怎么瞧怎么不靠谱。

“会,”他扭过头,扬着眉,“炊事班呆了一年,你尝尝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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