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3(1 / 2)

  正赶上梅花凋零的季节,王砚砚甚至有空捡起一片片落下的花瓣,装进纱布、系在屋檐下慢慢风干。这株梅树从她小时候记事起就有,每次到寒假时就能瞧见它开满粉花,孤孤零零地守在院中。她也曾调皮地爬上这棵树摇花瓣,被严珑拽着衣角恳求,“别伤了这棵树,我姑姑会发火的。”

  现在这颗梅树似乎长高了,枝叶已经探接到围墙顶端。与它相隔的是一面玻璃墙,墙内是严华用心打造的“母鸡”风格世界,人人浸泡在暖橘色的灯光里喝半懂不懂的咖啡。墙那边却是另一种光景,倒春寒时,偶尔飘来粒粒雪,栽进片片絮。这株梅没有诗词中的大片晚雪做陪衬,倒像这座房子的血脉,沉默倔强地望着屋檐院角的陈砖旧瓦,目睹玻璃墙内的新人新事。

  如果这株梅长了眼睛,她的视线应该越过墙头上的招牌,落在大溪碧绿漾漾的涟漪中。如果她长了耳朵,爱听的不该是门缝里漏出的爵士乐,而是丰华镇上已经难得一闻的豆腐脑叫卖声。

  王砚砚围着梅树转了几圈,忽然想爬上最顶端的主干枝丫坐下,她不会摇晃,也不想蹬踏,只想体会老梅树究竟用什么心情立足在此。

  她扫了眼玻璃墙,看到严华在做糕点,严珑在擦洗杯子,没人注意到她。半分钟后,王砚砚终于坐到了树上眺望大溪。视线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倒是瞧见严珑家晒了密密麻麻的香肠。大溪只留给她一道青绿的身影,飘过没有生命力的电动船,水珠溅起,墨沉沉的没有灵动感。

  那就只看树吧。王砚砚抚着光滑的树干,忽然想知道当时是谁、以什么心情将这株梅花种在院子里。多半是个读书人,做生意的人肯定决定种梅花不吉利,“霉”嘛,又总和什么孤高傲寒不同流合污联系在一起,而做买卖是要和光同尘的。

  想了一通,王砚砚的视线又落在严珑脸上。被她妈妈称为“雪里迷”的严珑,肤色比起小时候沉淀了种釉质光泽,发丝颜色深了些,垂到耳侧肩上。她这人从小就是静悄悄、白兮兮,不太爱笑,就那双眼睛傻得清澈,还算有特色。正在清洗机器的严珑像察觉到什么,扭头看了眼院子,目光迷茫片刻才对上王砚砚的。她发现王砚砚此时就像一只上窜的猴子,弯腰撅屁股猫着身体对视自己,仿佛随时要像阿凡达那样扑进来掐着她脖子问,“你是不是喜欢铁蹄?”

  这个念头快速切断了两人短暂的视线交流,严珑低头拍手柄里的咖啡渣,动作略大,像要把王砚砚的目光敲走。

  过了会儿,眼前光线被挡住,王砚砚正扎着她的中分长发,嘴里咬着发卡问她,“为什么叫‘洛英’?不是应该是‘落下’的‘落’吗?”她学习不好,《桃花源记》却刻进了DNA,“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严珑说不单咖啡馆叫“洛英”,连你刚才爬的那棵树也叫“洛英”。洛英是人名。

  “不会是你姑姑的旧情人吧?”王砚砚扎好头发时头顶挨了轻轻的一栗子,“情你老母。”严华说,又端上抹茶小蛋糕,“别说我占你便宜啊,干活就好好干,爬树摔下来可不算工伤。”

  “那‘洛英’是谁?”王砚砚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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