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2 / 2)

  周寄疆很少听他讲幼时事情,左右想想,有谢姬那样疯的生母,总归不会太好。

  当然,谢池春也提起过几次,说是他六岁时候某个冬季,饥寒交迫,日子不好过,谢姬发疯更严重,吼他打他,把他摁在院子雪地里,叫他小畜生,说要他去死,还想拿菜刀锤子杀他。

  卫国人白眼欺凌暂且不提,来源于生母的恶意就这样汹涌,其中谢池春绝望不为人知。

  谢池春当时还笑着,说他一生下来,谢姬就拿着白布想捂死他,多亏了越国宫里一个洗脚婢阻止,才没有让他见了阎王。

  那些常人不能想象的苦难,谢池春说起来很轻松。

  周寄疆不知道他在那些一般人都熬不过来的日子里有没有像个孩子那样哭过,周寄疆甚至都不知道谢池春在其中悟到了一个道理——

  这世间没有共情,冷暖自知,他不能相信任何人,他只能往上爬,不停往上爬,爬到最高处,直到所有人都仰视他,甚至怕他。那样才是安全,才是痛快。

  “……”

  周寄疆夜半惊醒,转头,发现宫殿里昏暗,床头坐着个黑袍身影。

  是谢池春。

  他今夜大抵因白日里的事情而彻夜未眠,这样辛劳,还是来了。

  “你梦里眉头还皱着,我本想抹平,却没想到……”他说着渐渐不继续往下解释了,许是见周寄疆神情淡漠,突觉陌生,就低声问周寄疆做了什么梦。

  周寄疆直起上半身,拿了狐裘取暖,苍白的脸,团在毛绒里头,面无表情说了,谢池春似乎一怔,随即笑:“我方才也在想这件事。”

  讲起往事,谢池春神情总会破天荒温和些。

  他也说,他那时候就已经足够野心勃勃,也学会了淡忘那些事,也学会了狠心,如果不去忘,不狠,他在这尔虞我诈之间绝对活不到今天。因此,他说出这些事,很轻松,仿佛只是回顾以往时揪住了那记忆碎片,提一嘴罢了。

  只是后来他转头发现周寄疆默默在看他,眼角很红。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听完他那些阴暗绝望的过往,觉得他那些年太苦了,而好好爱他。

  “……”

  周寂疆静静听他说完。

  对于谢池春,那些记忆都显得那样弥足珍贵,于周寄疆,恍如隔世。

  周寄疆就不说话了。不说三年多未见,尽管三年前他还是周丞相时就跟谢池春渐渐疏远,面对面也憋不出什么其他话来。

  他不相信谢池春察觉不出来他们如今僵硬尴尬氛围。

  周寄疆瞥了眼窗外,仍旧风雪交加,却无兵荒马乱。他心想,芳华殿的人果真没出息,这样慢。

  实际上芳华殿已是用了最快速度,用太后玉玺调动各宫卫队及其芳华殿门下食客,集结成叛军,企图攻打紫宸殿,杀死天子越渊。

  太尉齐连周在江南地区解决水患,沿河筑起高堤,带了不少军队人马,倒也是给了他们这个天大的好机会谋反。

  眼看着刀剑相向,权力之争,谢太后毕竟不是正统将门贵女出身,她心乱如麻,唯有听从孙公公挑拨,为自保还是来到了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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