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259(2 / 2)
于是他去往平川城,却发现周寂疆流放三年多早就死了,尸体丢进乱葬岗被狗啃了,骨头都找不出来哪具是他的。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那有什么。
只是回到京都他会暴瘦厌食、会失眠呕吐,甚至会没理由心绞痛,一夜须发全白,他会午夜梦回突然冷汗涔涔,噩梦惊醒发现自己喊着那位年轻丞相的名字。
然后接下来一整夜,他都在心有余悸或焦躁的负面情绪下,不能安睡。
他曾经以为是周寂疆鬼魂作祟,还请过一些道士做法驱鬼,以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不可能的。他仍旧做着年轻丞相冻死在小巷子里的噩梦,那种影响也不会随时间推移而消失,而是愈演愈烈。
到最后即使白天他也很难保持清醒了,在高兴时,他都会突然想起夜间那些破碎而灰暗锋利的记忆,刹那,后脑就像是被人恶狠狠敲下闷棍。
直到把齐连周逐出京都,齐连周讽刺他,戳开他内心隐秘藏着掖着不愿意让人瞧见的。
这时候就得说有时候一个人醒悟,需要大部分千刀万剐,也需要有人恰到好处“提醒”。
至少谢池春那样才真正意识到了丞相周寂疆对于他,到底是什么。
是臣子,是家人,也是让他无意识依赖,让他爱到骨头缝里的爱人。
也只有周寂疆知道并且能喊他的小字,其他谁也不行。
“……”
谢池春生来与他人不同,记忆超群,奈何几十年阴阳相隔,他很难记得年轻丞相是什么眼睛什么鼻子,只依稀记得那是个比月华还皎洁、比雪还干净、比水还澄澈的君子。
但他很清楚一点。
丞相死那年,准确来说,才二十有三。
他下山那年十六,跟着谢池春四年,也才及冠的大好年纪,一般京都男子也才刚施展抱负,可他却早就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周寂疆无疑是天纵奇才,在越国京都乃至天下都留下了浓重一笔,以至于后世无数文人墨客都感慨天道不公,如此惊才绝艳的人,偏生遇见天子谢渊那般戾气深远、暴虐多疑的君主,真乃天妒英才。
这现在,龙床上单薄瘦弱的那位君子,后背紧贴着墙,就那样蜷缩着,听着他一字一句失而复得欢喜而来的疯狂爱语。
谢池春说对不起,他动也不动一下。
谢池春说爱他,他毫无波澜。
简直就像是木头做成的假人。
只有谢池春倾身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想要亲吻他那个“奴”字,他才会偏开头躲避,用着许久不曾说话的嘶哑嗓音,不熟练说出那么一句话。
“说够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平川城。”
谢池春指尖连着臂膀都僵住了,他甚至感觉殿内许是窗子没关紧,漏进风声,让他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