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阿澈,我回来了(1 / 2)

  他抬起眼,呼之欲出的“喂——”成了尖叫的:“啊——!!”

  声音传在死寂的空城,不留一道回音。

  榆宁大道贯穿东西,三十年商旅往来频繁如流,逢年过节张灯结彩。如今,只剩数不尽的残肢断片妆点。

  被砍死,被碾死,或被捅死,器官、脑浆、血液混在泥土中,化作许多颜色。马车夫能清楚辨别哪些是小孩婴儿被马蹄踏烂,哪些是女人半身衣不附体。而就在城中心,尸体与尸体被长矛串成某种异族图腾,如同怪异的祭祀品高高挂起。

  马车夫陷在难以抽身的窒息中,又或许,空气在榆宁早已没有流动的意义。

  一切都如死一般安静,唯有乌鸦扑打着翅膀,俯瞰人与人的手脚堵塞了整条泪河,血水又随泪河缓缓涌向颂云泊,最终染了整座大湖一层薄薄血色。

  城已不城。榆宁,只是被镰刀收割过无数轮的麦场而已。

  马车夫面色死灰,许久许久才从惊恐中回过神,立刻连滚带爬冲出城去:“屠城了!!金人屠城了!”

  他掀起车厢帘子,只见他的客人不知为何好好的位置不坐,脸朝下倒在车厢里。

  “喂!醒醒!金人屠城了!榆宁已是空城了!”

  他翻过客人的身体,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那个客人,哪还是人啊。满面黑鳞,根本一具蛇皮缝制的人形偶具。

  “啊啊啊——!”马车夫失声尖叫,撒开腿就跑。可一想到全身老小都靠这辆马车,又返了回来,用尽这辈子所有胆量将“蛇人”扯下马车,接着驾马疾驰而去,头也不回。

  无端摔在榆宁关前,泡在半凝的、冰冷的血泊里,分明双眼已看不见任何光景,双耳也听不见什么风声,就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闻不出,甚至温度冷暖都难以察觉。

  最后竟是某种直觉逼得他惊醒过来。

  他凭着这份直觉,双手抓着一抔一抔土,指甲攀着一块一块地砖,拖着残破的身体想爬进榆宁关。

  漆黑、寂静、无感。

  被剥夺所有感官,他只剩虚无的空洞。唯有生命从身体里流逝的知觉那样鲜明,鲜明得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阿澈,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还没见你最后一面,我不想死——!

  “啊...啊...”

  “啊.......啊...”

  喉头生锈,细密鳞片布满气管。任凭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几个模糊难辨的音节,左右听起来像是:

  “阿澈..."

  他缓慢爬进城去。

  不知何时,好像能听见了。

  有人莞尔笑:

  “你要活下去。”

  第139章 阿澈,我回来了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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