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宵17(1 / 2)

赵雾很少这样盯着一个人。

短暂的沉默后,林惜岚随手拨弄了一下刘海,镇定问:“赵队要热水吗?”

她欲言又止,转身干脆去柴房,然而赵雾叫住了她。

“已经在烧了。”他回了话,代帕从房间里溜出来,终于想起了带自己打疫苗驱虫的真主人,绕着林惜岚转起圈来。

煤炉水壶烧水不用人看着,林惜岚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尴尬。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马回房间,然而脚步却一动不动。

终于,她鼓起勇气:“赵队有什么事吗?”

“没有。”赵雾眼皮微掀,撞上她视线,“我以为是林老师有话对我说。”

林惜岚下意识想要反驳,到嘴边却收了回来,忽地有些突兀地问:“……你想吃夜宵吗?”

赵雾愣了一下,忽而转笑:“好呀。”

他晚饭确实没有吃饱,胃口不佳,满腹心事,没想到还有人看了出来。

说是夜宵,时间并不算晚,两人各自处理完剩下的日程,一齐坐到小食堂时不过九点。

村小食堂没有烧烤架也没有火锅炉,林惜岚转头问:“吃米线怎么样?”

赵雾自然点头,又问:“你会做?”

林惜岚自然是会做饭菜的,米线只是小菜一碟,她生了小火,熟练地煮了起来,还炒了一点拌菜。

赵雾坐在炕前看着火势,随意和她聊起了小食堂的近况。

自从上回他当众拆穿早餐牛奶那事后,两人很少再谈起村小的吃食,林惜岚每天早上中午和学生吃一样的东西,自然是最了解的人。

这些问题说大不大,说到底还是缺钱。

林惜岚把米线舀起,端到了桌前,两人相对而坐,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不用着急。”林惜岚清楚赵雾肩上压着多少担子,垂眸将米线推到他面前,“先吃吧。”

赵雾放松般地长叹一声,接过了筷子,眉目舒展,林惜岚有些不好意思,补充:“我做的味道一般,不用勉强。”

“挺好的。”赵雾抬眸,瞥向她的眼底带笑,“你特意做的清淡的吗?”

虽然没提过,但他确实不太能吃辛辣。

林惜岚不置可否,只说:“夜里吃清淡点比较好。”

赵雾也不点破,只是慢条斯理地挑起了米线。

林惜岚只给自己舀了小半碗,有一搭没一搭地吃几口,这段时间两人难得独处,这会儿都不说话了,气氛便沉闷下来。

吃到一半,赵雾盛赞起她的手艺,林惜岚也不再故作谦虚,没话找话地聊起了自己六岁下厨的往事。

这在大山里不算什么稀罕事,但赵雾听得聚精会神,生怕错漏半点细节。

林惜岚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她的成长环境也不允许她只会读书,在这之前,生存是第一要义。

城市里的孩子各有各的大世面,而林惜岚的世面便是大山的满天繁星、一草一木和拾柴炒菜。

这是她珍视至今的宝贵回忆,也是和京城同学绝不相通的情感纽带,两种烙印便是两个世界。

林惜岚很清楚,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和他们谈这些,但或许是今时不同往日,她竟然很坦然地同赵雾说出了口。

好在赵雾并不觉得奇怪,也没有问一些何不食肉糜的“为什么”。

他只是很自然地笑:“很有意思的经历,难怪你这么厉害。”

很厉害吗?林惜岚不知道,至少在她小时候,她很羡慕那些能去博物馆科技展,哪怕是能参加补习班竞赛班的小孩。

然而她只能钓虾认鸟,做一个在城市里毫无一技之长的乡下人。

她太久没有和人聊过这些了,久到那些鲜活的记忆快要归于平淡,赵雾吃完了整碗米线,凝视着她黯淡的眼眸,忽地叹道:“我小时候,很向往这种生活。”

那些朴素的,就像歌里唱的童年一样的生活。

他从小拘束在京城院子,来回的玩伴娱乐实际相当贫瘠,他身边也大多是知根知底的朋友,交友并不广泛,甚至可以说相当狭隘。

更别说还动不动被丢去训练,把人折腾得皮糙肉厚,认真计较起来,他实际吃的苦并不比在大山里少。

赵雾的陈述并不直白,但林惜岚何其敏锐,轻笑回:“但你是有选择的。”

是的,选择权,她很早就明白,这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赵雾随时可以抽身而出,换另一种想要的生活方式。

这些艰苦,于他不过是新鲜的调剂体验。

饭间话题并没有深入,林惜岚绝少有这样的机会探究赵雾的过去,然而很快她的理智便归位,不再多问。

反倒是赵雾煞费心机地继续这个话题,大院的生活其实很单调,家里管得严,讲不下去了,便轻笑一声,索性道:“京城其实没什么好玩的。”

林惜岚跟着笑:“怎么会呢。”

食堂的动静吸引了橘猫代帕进来,赵雾蹲下喂起它猫粮,他继续问起林惜岚小时候的故事,又问起求学经历,她的学业在京大虽然平平无奇,但当年高考的捷报也算困雀山的一大辉煌喜事。

赵雾这段时间显然有所耳闻。

林惜岚失笑:“这边的中学和你们不一样,都是寄宿制,每天很早起来跑操,一整天都在刷题,没什么其他的。”

她是考入大学之后,才知道不是所有高中都这样的。那年整个逢春市文科只有她一人考上京城大学,而赵雾所在的附中,同届考上京大的足足上百人。

代帕喵呜叫了起来,赵雾听得出林惜岚的言外之意,将橘猫捞起来后,低声道:“我知道这不公平。”

他没有伪善地用京城的素质教育当作遮掩,而是看向她的眼睛,顿了顿:“你可以更自信一点,就算是在京大,你也做得很好了。”

更自信一点,林惜岚才知道,她原来自卑得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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