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祆教40(1 / 2)

易飞廉道:“禀掌门,此次浙西平乱,我与苏家庄焦扬焦三侠、沧浪派沈南雁沈掌门共率武林同道参战,发现对方亦有十余高手助阵。”

“我起初以为浙东普陀派抑或浙南雁荡派攀附藩镇,遣出高手前来助阵,但后来发觉武功似乎不对路,人数也多了一些。”

“大军获胜之际,这群高手眼见抵抗无望,便脱离叛军,自行北遁,大家都说穷寇勿迫,无人再关心其来历,我却有心要穷根究底,便单枪匹马向北追踪。”

“这群人逃到沂州后停顿下来,一日之后,似乎商议定了什么事情,随后便一哄而散,有的单身上路,有的二人同行。”

“我起初盯住一人,尾随他至郊外,突起发难,想将他生擒活捉,获取情报。不料此人颇为强项,一旦落败,便吞药自尽,我在他身上什么情报也没有找到,只从他腰间搜出一块腰牌。”

说到这里,易飞廉忽然看了赵云旗一眼,意味深长地道:“那腰牌通体透明,上面只刻着两个字:丁酉。”

“丁酉,”赵云旗心中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一个念头缓缓升起,“那是什么意思?”

易飞廉道:“当时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千里追踪,最后只得到这么一块莫名其妙的腰牌,心中自然不甘,于是重又回到他们聚会之地。”

“真是上天垂怜,我回到原地之时,最后三人刚刚结伴离开。这三人之中,有一人乃是这十余人中的领袖,我在战场上曾与他照面,他一柄单刀使得滴水不漏,武功绝不在我之下,我以一敌一尚无必胜把握,以一敌三更只能自取其辱,便只好隐匿踪迹,远远尾随。”

“这一行人朝向西北行了四日,进入冀州地界,在城中歇宿下来。”

“冀州乃陆家堡所在之地,陆家堡历来便是四方盟北方支柱,我心中盘算,若能与陆家堡取得联络,请陆千乘陆堡主麾下岁寒三友、中州五雄与我联手,要生擒此三人当非难事,只要还能留下一个活口,便能探听出一些情报来。”

“只是我苦于独身一人,无法前去陆家堡报信,便在沿途留下双三角相叠标记和上菱下横标记,希望陆家堡中人看到这两个标记之后,能派人来与我联络。”

在场诸人都知道这所谓的双三角相叠标记,就是一个又宽又低的三角形上,再叠加一个又窄又高的三角,两者分别代表琅琊山和长剑。

这是琅琊剑派的标志,琅琊剑派向武林同道发去琅琊笺时,必须在蜡封上加盖此印记,以辩真伪。

但这上菱下横标记,几个小徒均是不知。

赵云旗对易飞廉所述之事极为关心,立刻插嘴问道:“师父,上菱下横标记是什么意思?”

易飞廉看了他一眼,答道:“上菱下横,菱中有圆,这是四方盟的标记。如今四方盟虽不似昔日那般一呼百应,但盟中故旧见此标志,便知是昔日盟友,不忘京畿之约,仍在行保国安民之事。”

赵云旗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易飞廉于是续道:“这三人到达冀州之后,再不急着赶路,而是去了一座火祆祠——嗯,火祆祠一物,想必除了掌门之外,其余各位都不甚了然,我先前亦只闻其名,未见其实。”

“北地多胡人,这些胡人来历颇为芜杂,其中有一些波斯胡人,多半信奉光明神,亦称‘祆神’,他们的教派便叫做‘祆教’。”

“此教教义中说,至末世祆神阿胡拉与恶神安哥拉决战之时,天降大火燃遍世界,善者如浴温乳,恶者则被焚尽,因此他们又颇为敬奉火焰,此教又称为‘火祆教’,他们祭拜奉神之所便称为火祆祠。”

“闲话少叙,见此三人入了火祆祠,又见那祆祠外信奉祆神的当地汉民甚多,进出者络绎不绝,我想我混迹其中,料也无人能够察觉,便稍作装饰,假扮信徒,跟了进去。”

“进了祆祠,只听寺内洪钟大吕,不绝于耳,四周教徒无论胡汉,个个双手合十,不停念诵经文,只是所念诵的内容,却是半点也听不懂。”

“我假装虔诚,口中不停呢喃,眼睛却四处张望,见那三人与寺中僧侣低语几句,便闪身进了大殿后侧偏门。我假作无意向那偏门靠拢,却被胡僧拦了回来,一时无法,只得在外静待。”

“又过一会儿,祆祠中忽然鼓乐大作,周围信徒纷纷止了念诵,面朝神像跪拜下来,我也只好照做。只见偏门之后,一队祆僧锦衣华服缓缓踱出,那三人竟也改面易服混迹其中。”

“这队祆僧站定,向两边分出一胡一汉,分别以胡语、汉语念诵祷词,原来这是此教祭神的一种仪式,我便耐着性子在下面瞧着,想看看他们弄什么把戏。”

“又过一阵,祷词念毕,那三名高手与另三名胡人拔出长剑,在殿前舞蹈起来。这舞蹈风格特异,绝非我朝风物。”

“六人起舞一阵,节奏越来越快,两边念诵祷词之人忽又发声,大意是笃信阿胡拉真神之人,以自身血肉侍奉真神,而阿胡拉真神必然赐回信徒纯洁之爱与不死之身。”

“说到这里,舞蹈的那六人有的长剑横颈当场自刎,有的脱去衣衫剖开腹部,鲜血与内脏流了一地。”

说到此处,谷听潮不禁皱起了眉头,赵、朱、岳三人却惊叫起来。朱玉露睁大眼睛,害怕地问:“他们,他们都死了么?”

易飞廉摇了摇手,续说道:“他们猝然动手,现场的情状比之我的描述可要惨烈多了,我勉强压住一声惊呼,可是那些信徒并未显得害怕抑或惊慌,反而人人显出虔诚之色,跪拜在地上高声喊道:‘阿胡拉!穆贝德!阿胡拉!穆贝德!’”

“这时偏房之内又转出一人,他身材中等,并不显眼,脸上戴着一顶面具,可是众人看到他,愈加狂热起来,欢呼道:‘穆贝德!穆贝德!’”

“这面具怪人走到死尸之前,在死尸的颈部微微一抹,又将地下的内脏塞回死人腹中,用手轻轻抚弄腹部。片刻之后,那六人都站起身来,朝着面具怪人俯身叩拜。”

“此时两边之人又高声道,阿胡拉以其精气化身穆贝德,抚养凡间信徒,赐汝圣火,光明天下。”

“此时那面具怪人两边三尺远处各有一座铁架,铁架上架着一个铁盘,其中堆置着一些木柴。他双手展开,脸上红气一闪,那木柴忽然无火自燃,熊熊烧起。”

“殿下跪拜的信徒又自连连叩首,大声祝祷。”

听易飞廉说到这里,除了谷听潮皱眉思索之外,朱赵岳三人个个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岳穆清问道:“师父,天下间可有这样的功夫,能把死人救活,又能在三尺开外将木柴点燃?”

易飞廉摇头道:“活死人肉白骨,天下间或有之,但医者无论如何神奇,总也要假借岐黄之术,不假外力而使外伤复原,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至于点燃木柴,你大师伯能以内力扑灭一尺外的烛火,但若让他再行点燃,只怕尚且不能;而要在三尺外点燃木柴,这难度更不可同日而语。许是我孤陋寡闻,但就我所知,天下恐怕没有哪一门功夫能够做到。”

赵云旗狐疑道:“这多半是他们使的什么戏法。”

易飞廉道:“我也是这样猜想,可是就我亲眼目睹而言,这胡僧活死人、燃木柴之时,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舞弊之举。”

朱玉露说:“也许他真是什么神仙也说不定。”

赵云旗却撇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谷听潮打断众人议论道:“飞廉,后来又如何,你且说下去。”

易飞廉点头道:“是。我跟着信徒们假作祈祷,见那面具怪人和其他祆僧又回到偏门之内,有心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却被身边教徒喝止,强令我随众人念诵祆教圣经《七章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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