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放马南山(1 / 2)

传说夏州的城墙坚如铁石、能砺刀斧。

据说当时负责筑城的人把工匠分为两拨,一拨铸造铁椎等兵器,一拨专门修建城墙。铁锥铸好后,就让人用铁锥去刺城墙,如果铁椎刺进了城墙,那说明城墙不够坚固,所有筑城的工匠都会被斩杀,尸骨一并筑入墙中;如果铁锥刺不入城墙,说明铁锥不够锋利,那么铸锥的工匠就得被杀铸锥。

这就是无数无名的劳工匠人用血、汗和泪铸就的白城,成就的是统治者的尊严,而他们却早已掩埋在岁月厚重的尘埃中。当年那个跃马秦川争霸天下扬言要统治万世的夏王郝连勃勃此时早已化作黄土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中,当年城垣上的九堞楼也不复存在,但是用白淤泥、沙石和石灰筑成的城墙历经几百年的风霜仍不失当年的强劲与风采!

如今,夏州四面的城门仍旧沿袭了晋时的名字,南门为朝宋门,东门为招魏门,西门为服凉门,北门为平朔门。

进出城的行人如织,他们有的提着菜篮,有的牵着驴,或急促或悠闲地奔波或散心。守城的官兵无精打采地扫视着行人,看到面相凶恶或行为猥琐的偶尔会拦下来盘问两句。

这时,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肩上扛着一只木杈,杈上挂着两只灰毛的野兔,一荡一荡地正准备进城。

“站住!”

忽然,两个守卫拦住了他,那大汉满是惊诧,愣了一下,眼里既有不解也有微微怒气。

“这两只兔子怎么卖?”只听那官兵问道。

估计是没想到这还没进城生意就来了,或许是被方才官兵的气势所恫吓,少乎,他才恍然大悟似的转而满脸欣喜道,“官爷看着给吧!”

那官兵双眉一挑,“看着给,怎么看着给?”

“官爷平常买什么价,就给我什么价!”

那官兵点点头,好似很满意他的回答,高兴地提过兔子,那大汉也满意地接过钱往城里去。

“欸,”那官兵又拦住他,“你货都卖完了,还进城?”

那大汉又是一愣,似有些难为情地嘟哝道,“我、我家婆姨让我给她买一些蒸糕回去!”

那几个官兵听后相视一笑,示意他自行离去。

城里人来人往,一路上行人摩肩擦肘,只听那卖甜叶菊的扯着破锅锣的嗓子一喋声一喋声地叫卖。

‘眼睛花眼睛雾,

喝一杯保证看清路;

喝酒呛喝酒咳,

来一杯好比如来佛!’

他转过几条街,行人稍少一些,只不过都装进了一个个像盒子一样的的酒楼、食肆里。

“大哥,帮个忙!”

他正专心走路,突然有人这么一句,着实吓了一跳!抬头只见一个清瘦明艳的女子拦在前面,她满面通红、汗渍涔涔,手里还提着一大串粽子。

“帮我把这些粽子挂在这门楣上!”

面对这样的女子,他也不知道如何拒绝,挂就挂呗,也花不了多少力气,反倒是肩上的杈子刚好派上了用场。

“这边高一点,这边......”他挂的时候她还在旁边指点着。

进出店的客人都不时好奇地望向他们,这时,店里的伙计闻声出来,小眼骨溜一转,抬头一望,脸色一骇,转身回店,嘟嘟嘟地快步向楼上跑去。

只听他边敲门边喊道,“掌柜的,老板娘!”

“嚷嚷啥?”里面传来一女人不赖烦的声音。

那伙计呼吸急促,“老板娘不好啦!敖菊那野丫头又回来啦!”

咚的一声,只见在门口的伙计被门给弹出三五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接着出来一个女人,她也不管在地上哇哇叫唤的伙计,扭着腰肢款款下楼。

门外聚了乌泱泱一群人,有的掩面窃笑,还对着她的头顶指指点点,她心中一悸,心想是不是刚才和老头子闹别扭的时候把头上的珠花弄歪了,赶忙扶了一下。

哪知他们笑得更厉害了,仍是指着她头上,她忍不住抬头,只见一排排粽子用绿线一个个缠着挂在门楣上方,粽子高高低低,线系得长长短短,像极了一只八脚螃蟹。

她有些‘花容失色’,一眼就瞥见敖菊正在向大家说这场闹剧的缘由。

敖菊的父母被章埋族所杀,举目无亲,到夏州城讨生活,哪知今早店主东却对她动手动脚,她甩手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店主东激动得牙直打哆嗦,口齿不清起来,“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就打你,怎么了?谁叫你手脚不干净!跟那艾草人一样半截身子栽进土里了,也不积点阴德,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你是天鹅啊,说你是乌鸦都是抬举了你。”

敖菊脑门一热,弯腰抓起木盆就向他扔去,他躲闪不及,额头上霎时便耸起一个脓包,店老板恼羞成怒,即刻将她赶走,她索要工钱却被拒。

“就一八只脚的螃蟹,横行霸道!!”

“是啊,趁早关门,别败坏了我们夏州城的名声。”

大众在听风就是雨的情况下总是倾向于弱者一方,众口铄金,老板娘无法,只得让人给了她工钱。

大汉见姑娘得偿所愿,正要离开,哪知那姑娘接过工钱一把漫天甩去,街上像是下了一场铜钱雨,大汉不禁再次瞧了那姑娘一眼,她哪里讨要的是工钱,她讨要的是尊严而已,而这积攒的工钱就像她集聚的怒气,随着那潇洒的一甩,都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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