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穿沙夜袭(1 / 2)

原来,继迁给大宋的那封信不仅没有石沉大海,反而引起了宋庭的高度重视。

大宋皇帝见了信大为光火,他没想到像继迁这般小喽啰竟然斗胆向他要东西,而且一开口便是五座城池!!之前给他面子让他做银州知州他不做,还悄悄逃出银州,这次死灰复燃,竟然还纠缠着那五州城!他哪会答应!真是一草不除,则蔓草横生!

赵炅可不像他哥赵匡胤那么有器量,继迁想在老虎身上拔毛,那是自讨苦头。

一气之下,皇帝下诏让夏州知州尹宪带兵彻底消灭李继迁这条漏网之鱼。

尹宪接到密函后,随即与六州巡检使曹光实商量对策。尹宪是并州人士,常年在边关任职,虽然也就五十来岁,可看起来倒像是年近花甲。

“大人,我即刻带兵前去剿灭李继迁这群流寇!”

“不行,我去!”

曹光实上次巡边的时候遇到继迁来银州城外游击打劫,原本想趁机将其一网打尽,可事出突然,所带兵力有限,不幸让继迁逃脱。之后他一直不能释怀,可又不能无端生起战事,没想到,这次官家竟然亲自下令将其剿灭,他怎能不身先士卒?

“大人是六州巡检使,身居要位关系重大...”尹宪虽只比曹光实小一岁,却一直像对待前辈一样尊敬。

曹光实态度坚决,“这次我非去不可!你留下来继续防守夏银两州,敬候佳音。”

他认为继迁两年前逃出银州城是自己的责任,坚持亲自带兵前去剿灭继迁以求将功补过,尹宪执拗不过,况且他认为曹光实的领兵能力在自己之上,也没再多加阻挠。

“我让部下从夏州调兵随大人一同前去助阵,此处到地斤泽需穿过三百里瀚海,听说瀚海中寸草不生,境况恶劣,大人多加小心!”

曹光实眼露精光,仿佛已经尝到了胜利的滋味一般,“你放心,这条路越难走,有人就越意想不到!”

看曹光实成竹在胸,尹宪也就放心了。

翌日,曹光实点集好人马,亲自带兵出了平朔门一路向北,他骑着高头大马,腾骧磊落、意气风发。恨不得生双翼即刻抵达地斤泽,扑灭拓跋继迁的所有幻想与冥顽。

果然,当他们踏过三百里瀚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地斤泽时,继迁他们毫无察觉,或者说完全出乎意料。因为地斤泽向来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当年弥雅人就是为了躲避不断向东扩张的吐蕃帝国才躲到了这里。所以向来只有他们外出侵犯别人,还从没有别人侵凌征伐地斤泽之说。

并不是说别人怕了他们,而是地斤泽实在是像鸡肋一样的存在,一方面,它水草肥美,适合放牧,另一方面,它方圆不过二三十里,而且周边尽是黄沙瀚海、鸟兽绝迹,不足以建城,又不利于扩张。

可曹光实没有即刻发动进攻,他并不急于动手,而是找了一处地势低洼的隐蔽之地,让弓箭手在箭头上包好油布,静候暮色,准备趁他们松弛懈怠之际、始料未及之机、手足无措之时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们所藏之地离地斤泽寨门不过一里,等到暮色降临,只见守寨的弥雅士兵们都拾掇好兵器,有的正准备休息,有的在插科打诨,有的则在一旁发呆,好似这夜色就是一个保护罩,他们可以暂时放下白日里的责任与紧张。

只是,夜晚既是身体的休憩之时,也是心灵的忙碌之时。

曹克明以为时机已到,不禁看向叔叔曹光实,见他静静地观察着前方,好似嫌暮色不够浓稠一样。

突然,刚才那发呆的弥雅人缓缓起身,往他们这边走来,他越走越近,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他每靠近一步,他们就紧张一分,当人要极力隐藏之时,所费的精力甚至多于勇往无前所费的力气。

曹克明一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一面用眼角余光观察叔叔的动态,他甚至不敢扭头,怕这个动作惊扰了正在靠近他们的那人。突然,那人停了下来,打了一个哈欠,那个哈欠悠长而又迂回,像是一场备受尊重的表演,只是观众都不愿现身,演员也有点百无聊奈。

好不容易那哈欠停止了,那人开始窸窸窣窣解裤子,随着那股水流落地,他不禁发出一声惬意而销魂的吟哦。那陶醉而畅快的语调,伴随着天人合一的呼吸,在他们听来不禁耳朵痒痒、喉头涩涩。

可在如此静谧的时刻,喉头的吞咽仿佛也是不能的,曹克明不禁极力忍住,可是唾液越积越多,他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感觉呼吸也有些不畅,忽然,他一阵恶心,哇啦吐了出来!

“谁?”

那人声音中带着恼怒,就要往这边走来,忽然,曹光实一跃而出,一个翻滚上前将其制服。

那人瞪着惊恐的双眼,刚要喊叫,曹光实堵住他的嘴,低声喝道,“想死还是想叫?”

随即朝身后一个响指,众人则领命匍匐往前,到了寨门口点燃箭头,当下数百只火箭齐发。

地斤泽寨门周围全是土墙,还堆着沙蒿,像是特意给火苗准备的食物,霎时间,流火漫天、火光四起。

曹光实下令骑兵发起猛攻,守寨门的除了继迁训练过的士兵,其他族人都是牧民,毫无作战经验,哪里经得住数倍以上的宋军突然强攻,顿时乱了分寸,如一盘散沙东奔西串。

人声鼎沸、旗帜乱移,大家像无头苍蝇般边跑边喊,“南蛮子来啦,南蛮子来啦!”

这一喊,更是人心惶惶,如一团乱麻。

继迁和张浦出帐来,只见火光冲天,喊声震地,再看校场那边也是烟火弥漫,继迁转身进帐把先祖拓跋思恭的画像取下来卷好,这时,嵬名粒度和继冲闻声从里屋冲了出来,“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被偷袭了!冲儿,你快去找母亲和月月,嵬名族长,还请保护好燕珺和德明,我这就去校场看看!”

嵬名粒度点点头,转身回帐,继冲则抡枪随继迁一起出了大帐,却见罔丽大山他们带人折了回来。

“抓住拓跋继迁!”罔丽大山红着眼激动地高喊道。

“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动我大哥一根毫毛!”

继冲往继迁身前一站,他们顿时不吭声了,知道他是虎豹脾气,力大无穷。虽然他才十六岁,可却壮如大山。

趁他们犹豫之机,张浦劝阻道,“罔丽族长,现在宋军来袭,怎能把矛头对准自己人呢?”

“自己人?自己人会引外人来杀自己人?再说了,得罪宋军的是他拓跋继迁,不是我罔丽大山,更不是白当秦路或是米秦麻勒!我们凭什么要为他的过错受罪?”

“对啊!对啊!”

原来,他们还未走远就遇宋军来袭,急中生智,折了回来,准备交出继迁息战。

“你们以为交出拓跋族长就能全身而退了?这两年来你们的收留之恩在宋军来说就是包庇之罪!”

“所以我们要将功赎罪!”

说着一群人蜂拥而上,继冲左推右攘,即便有武艺有力气也不能使全力动真格。继迁则纹丝不动,他有他的倔强,可他不会为自己争辩。

一阵杂乱中,他已被人反锁住手臂,手上的画轴落在地上,脱展开来,众人惊诧,定睛一看是拓跋思恭的画像,不由地大眼瞪小眼,就像冲撞了神明般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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