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罗大永95（2 / 2）

村里罗大永那会正好少年，心比天高，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一切皆能改变。

年纪轻轻的他，不想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毅然而决然投身这项伟大事业，以期凭此扭转人生。

刚入职不久，凭借身壮力大不怕吃苦也愿意吃小亏的自身优势，很快在行业中立稳脚跟，每日所赚工钱也远高于种田，这让他对未来抱有无限憧憬。

但好景不长，随着钱币乱象愈发严峻，世面上含铁量较高的夹锡、当十、假钱、古代钱等劣币比例不断上升，真正的良币小平钱不见踪迹，商人分不清各种类劣币实际价值，索性施行究极大法。

涨价！

劣币驱逐良币，商人涨价，对于底层百姓无疑是巨型灾难。

由于这是从上到下蔓延，米、盐、茶等商品涨价时候，稻谷、工资这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按照以往的价钱，老百姓手里的钱，被迫缩水。

原本一百钱可以买三斗米，涨价后就只能买两斗，本就吃不饱饭，再少这么多米，想不饿死人都难。

许多规划好建屋、建围墙的家庭，为了平安渡过这场人祸，便不得不放弃打算。

而与之相关行业，也因此遭遇重创，大面积失业事件，不可避免发生。

工匠中，涉及瓦、石等工作因为都是面向富人，富人又是这场人祸制造者，是受益方，受到的影响自然不大。

木匠一时间没房子建，但死的人多，还可以去给人打棺材，影响也不大。

可全靠底层百姓养活的夯土匠，这时候就惨了。

大多数给穷人家做活的夯土匠，皆近乎失业，十天半个月找不到一点活做的人到处可见。

有人不愿意折腾，便放弃这行业，回到生养的土地找大户租些田来种，而有些不想放弃的人，却还在苦苦挣扎。

罗大永就是这批不想放弃的人之一，他出村前就发誓，以后绝对不种田，无业绝不成家，不锦衣定不归乡，自然就还想坚持，自然就期待熬过这段时间，待日后再现辉煌。

但他最终还是失败。

夯土匠在袁州还能存在，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木匠不多，需要夯土匠来作填补，但现在人祸横行，有建屋子需求的底层百姓很少，少到连木匠都经常出不满工，需要靠打棺材来维持生活，自然就没有多余的活让出给夯土匠。

罗大永的坚持，除了平白耗费米粮，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不知道，有时候放弃，才是最大的止损，时代的洪流，又岂是个体所能抗衡？

也许是他没看清楚形势，也许他知道继续下去也无果，只是放不下心底那份执着。

他继续在各个乡上以及县城等地流连，到处都能看到他疲惫身影，一晃两年过去，以前积攒的存粮已挥霍一空，这时候他不得不面临选择。

生存还是继续？

在桥下连续想了五天，八年前冬月，他回到大陈村，找陈员外立了一份租佃契约。

自此以后，那个整天在村里嚣张，“就算饿死也决不像你们一样种田！”

那個除夕从外地回到村，鄙夷村民，“一年到头就收这么点粮，有什么用？”的少年，此后不见踪影。

大陈村只有一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早出晚归的耕农，他面朝黄土背朝天，农具比任何人挥的都有力气，种的田也常多于其他村民。

发誓不种田的他，最终因为老婆孩子张口待哺，而不得不比别人种更多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