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望德传1（1 / 2）

楔子

天上的花朝节不如人间，年年有之，十载才有一回，因此隆重非常。

花朝节期近，九天众仙无一不为这盛典忙碌开来。就连成天隐在妙严宫里一求清净的东极青华帝君君泽，也不免被从侍仙官拉了挑花去。

君泽无法，只得往东山赏了几日花。彼时人间正值仲春时节，百花灼灼，叶之蓁蓁，直教行者驻足流连。

东山玄狐一族族君甚为喜花，领得族中上下人人养花不说，自个儿的宫里也是花园多过寝殿。真真乃……花痴第一人。

君泽本也为懂花之人，抬眼望去，一众繁花簇拥争绽，虽美不胜收，却雍容华贵，少了些赏心悦目的意思。君泽叹了一气，这宫苑里的花景，倒还不如外头疏疏寥寥的花株。

沿小径行着，道旁偶有桃杏，倒是十分惬意。

途经一片小桃林，满目桃红背后，一抹白色不期然撞入眼中。

君泽疑虑间走近了细瞧，奇道：“是株木槿。”

人间地界，木槿可非这种时令能见到的花。

侍官不明所以，只觉君泽目中有赞赏的意味，便献言：“帝君若是喜爱，小仙可将它带回。”

君泽含糊地应了声，却仍在想这木槿为何花开非时，想着便不经意伸手抚上了花瓣。哪知这花朵竟似活物一般，扭身避开了他。

修长的手指顿住，君泽唇角微扬了扬，硬是抚上花身还蹭了一蹭。

想不到此处还能见上一株具有灵性的木槿花。君泽感到很满意，吩咐侍官道：“将这木槿带回去吧，寻个地儿种着。”

侍官刚想开口提醒说他们今次来是为百花节选花的，看见君泽表情不由得将未落地的话咽了回去。算了，他偷偷将花送去展观了，再偷偷运回移栽了也无不可。

花神夷姬看着两手空空归来的君泽，嗔怪道：“帝君莫不是无花可呈？”

君泽不作答，只将手伸入袖中，引得夷姬不禁凑近了去，心中略有期待。君泽欣欣然掏出一朵白桃，置于她手中，又悠悠哉离去。

夷姬怒不可遏，唤来侍从，咬牙道：“替这朵花设一专台，上书，青华帝君亲折。”

许多年以后，君泽每忆起此事，常慨叹不已。或如司灵所言罢。

缘之万般，总是难料。

第1章望德先生传之老来得子

浩浩九重天阙，放眼仙者甚众。为仙者，闲人不在少。若要在闲人里挑出最为清闲的，当属三十万岁高龄的望德真君。

天庭琐事，大抵交予新晋的仙君差办，因而老一辈的仙者除了闲得慌没事找事的，就是乐得清闲偶尔找事情的。

望德真君自然属后者。

据传望德真君乃凡人修行得道升仙的，羽化时就是白须老者的样子，故而三十万年以来模样不曾变过。望德真君以前是在天庭的学堂里教学的，众仙习惯叫他望德先生，久而久之，即便他不再待在学堂了，旁人也通常尊呼一声先生。

赋闲家中的望德先生这天输了棋，心情很郁闷。一壁念叨着不服气，一壁四处散心。而他输棋的对象正是邻舍青华帝君。

望德先生约莫一万年前搬来此处居住，紧邻着一座宽宏明亮的宫殿，侍官道那是青华帝君居所，宫名妙严。

要说这青华帝君，望德先生是有所知晓的。学堂中除却教些术法书文外，免不了要给尚为稚子的小仙君仙童们讲一讲这九重天的历史。

青华帝君原叫作东极青华大帝，位列六御。古时天庭人手不够，曾化十方救苦天尊云云。此间详细久远复杂，便不一一细表。

望德先生倒是对上古事迹无甚兴趣，只是唏嘘这青华大帝分裂成十个，事了合体定然耗费了不少心思。

帝君中有数位已然羽化而重入轮回，如今在帝君位上的不过是继承人，保留着原来的名号及职务罢了。

望德先生隐约记得这青华帝君也在其列。既是如此，说不准年岁还不及老朽，他想。

然而望德先生崇尚邻里和睦，如何耐得住性子，好巧不巧听闻这青华帝君棋艺精妙，心念浮动，已是没控制住自己，上门拜访了。

眼观六路，见得妙严宫外面看去威严明敞，里头却是简朴干净，殿堂里陈设寥寥，空气中弥散着清淡的竹香。

侍官请望德先生入了坐，呈上茶水，随即入了内殿禀告，不多时便有一人走出。

望德先生啜了口茶，颔首微赞，继而抬头，便怔在了远处，手中杯盏竟一时忘记放下。

诚然他预料到了青华帝君年岁尚轻，却不想如此年轻，而且俊逸。走出的那人竟如妙笔下精致的画作一般，青丝如墨，肤色润泽，双瞳似深潭，月白的外袍淡雅却衬得熠熠生辉；如叮咚拨弦的淇奥之曲，绿竹青青，空谷皠云；又如细细琢磨的和田白玉，温润而泽，光华难遮。

青华帝君见状，微微揖道：“先生？”

望德先生回过神来，一时窘迫，又觉心头舒畅，朗声笑道：“老朽望德，今日迁至邻舍，特来拜访拜访。适才失礼，帝君莫要放在心上。”

青华帝君微微一笑：“久闻先生之名，不巧今日繁忙，有失远迎。”

“无妨无妨。”

一番寒暄过后，望德先生道明来意，侍官即端上棋桌棋盘。先生有个毛病，平日里看起来少言肃重，到了棋局中，便十分健谈。于是二人一壁对弈，一壁说南道北。

先生道：“老朽平日无视，偏爱钻研这棋术，想来天庭也无几人可为对手。闻帝君棋艺精湛，今日终于得以一弈，实为幸哉。”

青华帝君不置可否，只应道：“先生心悦便好，若有闲情，可常来找我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