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无耻淫贼(1 / 2)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还有四个月庄周就满十八岁了,他最近心情很好,因为爹不再坚持要自己做木匠了。他对自己的佣书工作也很满意,又能赚钱,又能看书。没想到一进门刘太公说:“今日先不忙抄书。”他递给庄周一卷竹简,庄周打开一看,书名是《齐谐记》,上面写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六月徙于北海,水击三千里,至朝儛之滨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

庄周正读着,太公说:“天下异物,以大鹏为首。大鹏罡气,更是世间至阳之气。大鹏浑身是宝,其心有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之功效;其爪是制作武器的极品材料;腋下之毛制成羽衣,人穿后身轻如燕;胆内元丹服后更可增百年内力。大鹏飞行都在九万里之上,谁也没有找到过它的洞穴。有人猜测它可能住在海里,也有人认为大鹏一直在飞,并不需要停歇。很多高手穷数十年的光阴寻找大鹏都难以寻到,其实就算找到也绝不是大鹏的对手。传言大鹏好斗,人间如果一旦有武功练到极境的“至人”出现,大鹏就会主动现身挑战。”

“和大鹏对战而不死的只有四人,一是轩辕帝,他为对付蚩尤刀,合五大高手一起合围大鹏,砍其指爪制作了轩辕剑;二是老子,大鹏当年为祸洛阳,老子以大神通将其猎杀,一战封神;三是孔子,颜回死,孔子长啸哀哭,引来大鹏现世,孔子以无上内力硬碰大鹏罡气,最终大鹏被击伤逃走,孔子自己也受了重伤,三年后伤重而逝。第四个人也打伤了大鹏,不过用得是上古邪术,不提也罢。”

庄子太感好奇,这人能和黄帝、老子、孔子相提并论,定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追问道:“他是谁?什么邪术?”

“我知道的也不多,说什么的都有,反正正派人士都不愿提起他,他十八年前已经死了,不说他了。”

庄周看太公不愿多言,也不好继续追问。

太公顿了顿接着说:“大鹏虽然难遇到,但想要见大鹏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就是鲲化鹏的时机,每两百年出现一次。地点固定,就在齐国朝儛山旁的海滨。还有三个月就是化生时期了,我想亲自去看,把详细过程写入我的书中。奈何年老多病,受不了舟车之累,所以我想拜托你去观测,记下当时的情景带过来给我,衣食路费都由我来出,等你完成任务回来后,再给你两百钱作为报酬。你愿意去吗?”

“愿意!”庄周早就想去印证一下这些神奇生物是否真的存在,更何况报酬还这么丰厚。“但我去前还得征求我父母的同意。”

“好,如果敲定了最好明天就出发,毕竟化鹏的具体日期还不清楚,赶早不赶晚。”

与此同时,各国各家的高手也纷纷整装待发。大鹏虽然难敌,但鲲化鹏的过程是它最脆弱的时候,都希望毕其功于一役,有侥幸得手的可能。在魏国首都大梁的宫殿上,几个人正在与魏王商议猎鹏之事。帘幕后,一个少女正在偷听。等臣下退去后,魏王突然道:“出来吧。”

“父王!”少女娇嗔道,飞跑到魏王身边,扯起魏王的衣袖。这是魏王的独女魏羽祺,母亲是魏王后安陵夫人,宠冠后宫。魏羽祺自小娇美绝伦,极受魏王宠爱,哥哥们为求得父王眷顾,都需讨好此妹,而母家又是安邑大族段氏,世传“逾墙身法”,这是一种极高明的轻功,舅舅们都当权贵盛,故而魏羽祺自小飞扬骄横,无人能管。

各国都知道,“魏王有女,一顾倾城”,国人习惯称之为“小公主”。当时魏国强大,今年刚与赵国于鄗地举行会盟,紧接着鲁、宋、卫、韩诸国来朝,威震中原。小公主也便更加骄傲,毕竟,父亲是中原各国中首先使用王爵称号的人。

“你说你,还有个公主的样子吗?机密议事,也敢来偷听!”

“父王!”小公主眨着大眼睛做恳求状:“我也想和师父去猎鹏。”

魏王争位,借助的是阴阳家的高手,故魏王掌权后大力任用阴阳家人物,国师庞涓乃“阴阳家第一高手”鬼谷子的首徒,颇得其驱水术的真传,魏宫“三十近卫”有一半都是庞涓的弟子。阴阳家修阴阳之气,阴为水,阳为火,修行者可以驱动水火,更高层级者可以从身体内生发出水火。但一般来说,除天资绝世者如鬼谷子可以水火双修外,大多数人一生时间有限,只能专攻一样,庞涓就是专攻阴气者。

自从一次夏天的宴会上,庞涓施法在众宾客的酒杯里都变出了冰块,小公主就非要拜在庞涓的门下学习阴阳术。魏王无奈,只得出面请庞涓收下这名弟子。庞涓哪敢怠慢,小公主虽是边学边玩,但毕竟有名师悉心指点,居然也算入了门,有一次给魏王、王后的梅汤里变出几片薄冰,让夫妇两个开心了一下午。

“不行!”魏王立刻说,“绝对不行!太危险了!大鹏就很难对付了,再加上各国高手云集,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更何况齐国新君继位,政局不稳......”

魏羽祺扬起白净的小脸:“有师父保护,怕什么?再说我已练成了‘点水成雨’。”

“你就是练成‘点水成海’也不行!这个事没的商量。”

“哼!”小公主一跃而起,“我去找母后!”

“你母后也不会答应!”

无论怎么软磨硬泡,王后始终不同意,还告诫她马上就要入学了,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下,不许出去乱跑。学校的名字是“天之庠序”,乃孔子所创,最开始只教授儒家武学,儒家乃天下内力、气功正宗,至子贡主持学校后以开阔胸襟邀请墨子首徒禽滑厘入校开课,后代逐渐各家加入,现在已汇集儒、墨、道、阴阳、法、兵、纵横、名八家,成为武林一骑绝尘的第一门派。如今学校的祭酒(也就是校长)是孟子,号称当今世上内功、真气第一,俨然可与有土封君分庭抗礼。

天下名族官宦无不希望把子弟送到这里就学,各国各族为争取入学名额与人才支持同时也要拉拢学校,是故常年向其进献礼金。魏国自魏文侯时代即向学校贡礼,自魏王称王后,更是加大了礼金的份额,成为仅次于楚国的第二束脩国。魏羽祺入学是两年前就定下来的事,学校每三年招一次弟子,还有四个月就开学了。

魏羽祺气鼓鼓地回到寝殿内,听说天之庠序一旦封门半年不许下山,本来就应该趁这个机会出去玩玩,更何况能看到百年难遇的大鹏,想想都觉得刺激。思来想去,决定自己偷溜出去,一个人闯荡江湖,最后在齐国海滨和师父汇合,到时看父王母后还敢不敢小瞧自己。

说干就干,魏羽祺从钱匣中拿了一千金,换上之前出宫时候的锦缎男装,大摇大摆的出宫而去,侍卫对公主出宫已经习以为常,哪里肯拦。魏羽祺以前出宫都是在大梁城内游玩,这次第一站就是在集市上花十金买了匹好马,然后策马直奔出城门。

她并不走东北道,那是到齐国最近的通道,而是往北前往赵国,然后再向东折回齐国。虽然路程变远了,但一来不会在路上遇到师父,二来可以躲避父王的追兵。这招也当真奏效,魏王一发现女儿出走,马上封锁城门,全城搜索,并派一路骑兵沿西北道一路寻过去,同时派信使通知庞涓小队,注意公主的动向,如果发现立马派人护送公主回来。殊不知小公主的第一目标却是赵都HD。

自从离开魏国国境,小公主便不急赶路了,游山玩水般走走停停,一路上挥金如土,至一地先问最贵的客舍、最贵的酒楼,在HD城甚至去了城中最负盛名的青楼“关雎馆”,叫了十几个赵女为她表演歌舞!

魏羽祺身材娇瘦,肤若凝脂,一双大眼睛顾盼生姿,灵动非常。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人是女扮男装,应该是哪个贵家小姐溜出来玩。

商人以利字为先,为了生意,也不戳破,一口一个“公子”,服侍得那叫一个周到,魏羽祺一高兴,竟带了四个俏丽倡优随自己去“天香楼”吃饭,一路上甚是惹人目光,进店后便包下一个能坐二十人的雅间,点下特色名菜,自己倚在红垫上,三人鼓瑟弹唱,一人专门负责夹菜送到她嘴边,自觉野趣盎然。

她没想到的是,如此招摇吸引了危险的目光。在出HD城前往列人邑的野道上,突然窜出四个持刀大汉,恫吓道:“留财留命,你自己选。”

魏羽祺先是一愣,竟开始笑起来了,满脸兴奋的神情自然流露。

“你,你笑什么。”强盗们有些慌了,他们干了这么多笔生意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早想碰到强盗了,不然旅途也太无趣了。”话音未落,魏羽祺飞身下马,四个大汉还不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已被踢倒两人。

另两人急忙提刀砍去,她轻轻避开,一人弹了个脑瓜崩。

两人发狂挥砍,这一回手上的刀都被踢掉了,还被拌了个倒栽葱。四人见状,知是不敌,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魏羽祺极为得意。在宫中,她常找人比武,众人知道小公主骄纵,哪里敢胜,都佯装不敌,弄得魏羽祺都觉得自己确实是武学奇才。这次如此轻易地制服四人,更有种缺少敌手之叹。她伸了个懒腰道:

“你们四个笨贼就跟着我,等到了列人邑我自有安排。”

说罢手一扬,四个人没看清是什么,只听噗噗噗几声,道旁的小树干被打穿,留下几个小孔,“你们要是谁觉得自己的身体硬朗,就大可以逃逃看。”

四人连忙叩头说不敢。魏羽祺飞身上马,边走边呵斥后面几人快点,四大汉垂头丧气,敢怒不敢言。在列人邑城外,魏羽祺取下马的络头和缰绳,温声道:“马儿乖,不用驼姐姐啦,自己去玩吧。”没想到赶了几次,马儿都不肯走,魏羽祺轻抚马颈说:“好马儿,那你就跟着我。到时带你回家。”

魏羽祺到城内买了一个小轿,四人这才明白让自己一路跟着的目的,从此便开始了轿夫生涯。抬得稍有不稳,上面便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是不是想和小树比比硬度啊。”几个大汉垂头丧气,心道:“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克星啊。”

半路上,听说齐国关闭了大部分的边界通道,只剩四关准许通行,每日设置进关人数上限,酉时(17时至19时)前闭关。魏羽祺可不想野外住宿,为了赶在天黑前入关,她重新骑上马,让四个轿夫随意去吧。几人刚开始还不敢擅动,魏羽祺挑眉道:“怎么,还想跟着我?”

四人相互看看,马上磕头谢恩,如逢大赦,撒腿狂奔,不见踪影。

小公主骑马赶向垂都关,路上遇到一少年,蓝衣褐网,骑一匹无鞍马,背着一个包袱,哼着歌,显得悠闲自在。小公主大感好奇,问道:“喂,你的马怎么没鞍呢?”

“马儿本来就没马鞍啊,硬给它套上肯定不自在。”此少年正是庄周。他不配马鞍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节省一笔开销。

说话间有人迎面走来:“入关还有最后一个名额。”

两人相视,都逐渐催马加速,一个嘴上说:“没事没事,大不了野外住宿。”一个口中道:“哪有那么苛刻,都能过去。”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催马,自己也急忙加速,最后到了并排急驰的地步。

“你不是说都能过去吗?”庄周道。

“你不是说住在野外无所谓吗?”小公主道。

“看你先加速的啊。”

“你不是也加速了?这样跑下去大家都累,不如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停,正常散步,最后谁能入关听天由命。”小公主说。

“好。”

两人一起数着:“一、二、三。”喊道三的时候,小公主用力拍了下马屁股,庄周则用力夹了下马肚子。两匹马跑得更快了!

“狡诈之徒!”小公主冷哼一声。

“阴险之辈!”庄周回敬道。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向关卡跑去,守关士卒正要过来索要通行费,两人依旧争吵不休:

“是我先到的!”

“是我先到的!”

“我的马蹄先到栅栏的!”

“我的人先跨过栅栏的!”

一辆马车赶来,直接交了过关费用,顺利过关。关上长官喊到:“入关名额已满,闭关!”

魏羽祺冲到士兵面前叫道:“不能闭关!我出十倍的费用!”

见士兵不理睬,她直接往里面闯,门边十几个军士都挺起长戟,城楼上一排弓箭手张弓,魏羽祺柳眉一蹙,庄周连忙赔笑道:“我们不过了,不过了,长官好好休息!”

魏羽祺瞪了一眼庄周,转身便走,没办法,只好在野外将就一晚了。庄周看中了一棵大树下的平坦空地,刚清理好落叶,魏羽祺便走过来,手一指,“你去那边。”

“这是我先发现的!”庄周怒道。

“这是你连累我过不了关的赔偿。赶紧让得远远的。”魏羽祺说着打了个哈气。

“你!”庄周忍了,好男不和女斗,惹不起还躲不起嘛。牵起马,收起包袱在不远处找了棵树安顿下来。

魏羽祺兰指一翘,交叉胸前,翻转后反手一指,庄周水壶里的水突然喷涌上天结成一块小云彩,飘到庄周头顶开始下雨!

庄周抱起行李赶忙离开,不想小云彩紧咬庄周不放!庄周被浇得狼狈不堪,越跑越远,只听到身后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庄周把湿衣服脱下来搭在小树杈上晾干,换了套备用的新衣。忽然看到远处有个大湖,趁夜黑无人,准备洗澡。外衣脱罢,正解内衣间突然听到脚步声,庄周赶紧抱起衣服闪到草丛中,结果看到那个女扮男装的恶女!

魏羽祺本爱干净,这次出门住得都是最好的旅舍,香汤沐浴,从不间断,陡然间策马扬尘,又住在野外,浑身难受。故而想来湖水里梳洗一番。她见四下无人,便轻解罗裳,放下长发。

庄周只见她纤腰一束,肤滑如水,身姿绝丽,顿时满脸通红,赶紧转过头去。心想在这儿呆着怎么能行?回身欲走,不想踩到了草丛里的枯木枝,发出“咯吱”的声音。

魏羽祺惊叫一声,连忙披起衣服,循声而望,见庄周身穿里衣,抱着外袍,尴尬地站在草丛中。

“无耻淫贼!!!”魏羽祺怒道。她母家本以“逾墙身法”名盛江湖,她自己虽然修为不高,但也颇有名家风范,一个闪步就抓住庄周手腕。

庄周低头,磕磕绊绊地说:“你,你,衣,衣襟开了。”

魏羽祺低头看到了自己的粉色亵衣,清风吹过,衣襟还在向两侧飘荡,露出皓如白雪的修长玉腿。她双手赶快捂住衣袍,俏脸绯红,又羞又气。庄周趁此时机撒腿狂奔,只听魏羽祺在后面大喊道:“淫贼,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魏羽祺整理好衣衫,提剑四处寻找庄周,结果全无踪影,气得她拿剑乱劈,也无心睡觉,待鸡鸣开关,她一马当先闯过,尘土扬了守门士兵一脸。

驰到一侧山坳时,地面突然响起几声炸雷!尘土四溅,马匹受惊跃起!

魏羽祺一个鹞子翻身,便稳稳落在地上。她知道这是墨家的“天机雷”,前面肯定有伏兵。

小坡后奔出四人,黑布蒙面。为首一人朗声道:“姑娘好轻功,可前面一片凶途,还是请回吧。”

“你们是谁?”

那人笑出声来:“姑娘多此一问了,既然蒙了面,又怎会自报家门?”

魏羽祺俏面一扬:“如果我偏要过去呢?”

“那就只有得罪了。”

四人向魏羽祺冲来,数招一过便觉不对。他们本以为以自己四人的武功,收拾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没想到此人不仅轻功俊秀,剑术也颇有名家印记,一时竟拾掇不下!

魏羽祺右手执剑,左掌上下翻飞两下,握拳一张,四颗冰钉迎面朝四人疾飞而去!几人纷纷躲过:“果然是阴阳家的!别让她跑了!”

“回见啦!”小公主一个纵身向马儿飞去,准备骑马开溜。

为首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镂空金属圆球掷出,只听梆的一声,圆球炸开,白烟四散,一张大网紧紧地把小公主套在其中!

这是墨家有名的暗器“天罗陷”。与“天机雷”不同,“天罗陷”极难制作,很少在市面上流通。难道这四人竟是墨家弟子?如果是的话,天下墨分四家,东墨、南墨、中墨、西墨,他们又是哪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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