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心烦意乱(2)95(1 / 2)

不知不觉间,秋的脚步已经走过了很远,天气也逐渐开始冷了起来。

对于黎贪来说,则只是树叶黄了红了又绿了。

大母官舍的那颗樟树早就已经换完了它的叶子,现在它仍充满升级与活力,坚持着为下面的人遮挡着风雨。

黎贪来到了大母的官舍之外,而大母早就在这里等他了。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大母的身影。

不得不说,大母有些老了。从前她的背影挺拔的像是一颗大树,黎贪总觉得只要有她在就能撑起九黎的天。即使后来了解了当时的存在,他也仍觉得大母是九黎不可或缺的人。

虽然大母平时管他的时间比较少,虽然他也确实对此颇有怨气,但他对大母是发自内心的崇敬,这是不容置疑的。

可是现在大母有些老啦,她的皮肤仍然泛黄,但是却比从前暗沉了许多。肉眼可见的,她的头发开始白了。从前她的白发一根一根的,而现在她的白发成绺成片了。

很多人说白发是智慧积累的痕迹,是时间对长者的馈赠。可黎贪不信,他觉得那都是放屁!

他曾不止一次在晚会上听北号说她讨厌白头发,那是生命流逝的痕迹。作为九黎的医者,她的话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事实上,这是一个难得的冰雪消融气候温和的时代,上个冰期末被冰封到水下的氧气全都喷涌而出,所以氧气含量远高于现在。也因此无论人还是物都比现在要高要大许多,而越是高的人,往往头发白的越早。他们的心脏无法克服巨大的地心引力,将血液全部送到头顶,因此头发便失去光泽,逐渐破败枯萎。

而他们也很难克服高大身体的能量消耗,于是大多数人即使能够在饥寒兽毒中侥幸存活,也往往难以长寿。他们不断新生,不断凋零,在这个时代露出的暧昧缝隙中疯狂奔跑。他们前赴后继地试图战胜名为时间的死神,于是便能将自己的文明传递下去,这是他们的灵性赋予他们的使命。

黎贪其实幻想过,未来大母终将离自己而去,到那时他该怎么做。可是他又不敢想的太远,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大母他该怎么活下去。即使他从小都怨恨她没时间陪着自己,可那毕竟是自己的大母。在他的想象中,大母离去那天,他的世界只有一片灰色的天空和那所二人住过的官舍。

大母看到了他,轻轻对他招了招手。

他顺从地走到大母身前坐下,低下头不愿抬起来。他深深地尊敬大母,但同时这种尊崇也让他感到他与大母之间有很强的距离感。

族正先开口了:“小贪,枣说你近来一直在跟昆吾学猎术。”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感。

黎贪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她接着问道:“是当时让你这么做的吗?”

黎贪:“不是,是我自己想学。”

族正:“是这样啊。那当时都与你说过什么,他平日是否曾经教你些什么呢?”

此刻黎贪的心中生出一丝疑问:“大母究竟想问什么?”

自从大祀时被湮泽套话,他就再也没有轻易将别人告诉自己的话转达给别人,这还是大母曾教导他的。他感受着大母话语中的浓浓的生疏感和距离感,忍不住撒了个谎:“当时没教我什么,他只说让我要努力。”

族正笑呵呵道:“哦?他就没跟你说过要让你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之类的话吗?”

黎贪心中一惊,抬起头来诧异地看向大母。她的脸上笑着,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开心。他心中慌乱不敢胡说,小心地回应道:“九黎是女人的九黎。”

族正继续道:“女人的九黎?那你觉得下一个族正由谁来更合适?湮泽怎么样?”

黎贪刚低下的头又一次抬了起来,他的眼神惊恐万分,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一瞬间他以为是当时背弃承诺,告诉了大母他与湮泽有联系的事,大母知道后生气了,准备要向他问罪。

但是很快,他通过自己对大母的了解判断出,以大母杀伐果断爱恨分明的性格绝不会这样故作神秘地拷问他。他这样犹犹豫豫明显失态了,于是他赶紧低下了头道:“我也不知,我觉得大母和当时会处理好的。”

在某一个瞬间,黎贪忽然意识到自己与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他一定会兴奋地高喊:“我希望大母永远做九黎的族正。”可是现在的他谨慎生分地回答说他不懂也管不着这事。他感觉自己比从前懂事了许多,但是好像也与大母和从前的自己遥远了许多。

只是这与小时候总在盼望着的长大好像并不一样。

他不知大母对他的回答是否满意,只听她“嗯”了一声。

沉默良久,族正又开口道:“小贪啊,不要轻易地相信任何人,即使是当时,即使是我,也不行,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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