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问对2族裔23(2 / 2)

可是他随即又提出一个疑问:“族与族之间,一定要敌对吗?”

老人脸上微微一冷,语气变得冷厉:“天真!”

“如若只有一个浆果,你是要自己吃还是分给别人一起吃?”

黎贪仔细一想,便懂了其中道理。于是顺着问下去:“既如此,为何现在是多族共存,而非仅有一族呢?”

老人这才微微笑道:“这便有些难于理解了。从前时候,我们人族便是只有一族,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举族倾覆,几乎要断绝传承。再到后来,便成为这样的多族共存之局面了。此中原因,我亦不知,便要等你们去探寻了。”

黎贪消化一阵,又再问道:“那依次说法,岂不是我只要找到一个好的位置,就能建立一大族了?”

老人又道一声“天真”,这次却是笑着说的。

“一族之发,受制于位置,但却不决于位置。你要知道,任何世物之起跌,都不是一事一物,一因一节可以影响的,好的位置往往代表着更多的山川湖海林原,也就会有更多的食物,从而能够养活更多的人。”

“但是并不是能够找到一个好的位置便能够发展下去,好的位置食物更多,但是食物更多兽也更多。再者,无论多好的位置,都会遇到天象之灾。有时是天寒地冻,有时是重九不雨,如果不能做好准备,是要灭族的!”

黎贪结合自己的经历想想,很长时间不下雨他确实遇到过一次,可是天寒地冻好像却没有遇见过。于是他好奇道:“天寒地冻是什么样的呀?”

老人目光向上一移,肃然说道:“连日大雪,食物不能从土中生长。不仅没有食物吃,兽还会聚到一起闯入领地,择人而食。冻饿日久,人只有同类相食,才能最终活下来。族与族之间战争不止,只为了抢夺对方的人分而食之。”

黎贪没有见过那场景,也无法想象那究竟是怎样的惨状,他只是隐隐感觉那似乎会与前面提到的“三大族之前”有关,但是却无法共情。所以他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继续问道:“为何我没见过那景象呢?”

老人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神明亦不愿再见到人类自相残杀的景象吧,现在可比我们生活那时暖多了。”

老人摇摇头,自语道:“又说远了。”

“你要知道,天有其时,地有其势,人不可改之,但可顺之。此亦道之所向。”

黎贪却接着说了下去,“既然如此,那是否说明,九黎之族正不比大族之正差,只是位置不好呢?”

说完他便后悔了,他只是由此想到了大母,便顺嘴说了出来,他可不希望这个老人知道他是九黎族正之子。

老人听到这里,又又又笑,“那可未必。一个好的族正,当心中了然这些,则好位置而建族栖之。除此之外,族正之治,亦是一个族能否兴起的因。正之治若好,则族人一心,传承发展可徐徐图之。正之治若差,则族内有如烟沼之乌烟,瘴池之瘴气,使人灭亡矣。”

黎贪想了想九黎,又问道:“那若是族正择人与己共治,是否就是族内之人皆同心了呢?”

老人耐心答道:“非也,非也。以一族之大,一人之力当然无法治全,所以与人共治是应该做的。一个好的族正,应使共治之人,常时可与民同乐,事时亦可言之则至,此为明知之正也。”

对他说的黎贪还是有点感触的,便问道:“倘与人善之,便再恶不起来,故与正共治之人不应时刻远以避人吗?”他结合他自己的看法,以及大母平时潜移默化给他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说。

老人语重心长说道:“非也,非也~你尚小,又生于小族之中,不懂这些是应该的。你试想,倘一族之治者不与族中人来往,后世子孙便再为治者。一代两代或许可以,而长此以往,上有其阶,下有其级,则智者无翻身效力之日也,愚之治者贻害宗族也。”

黎贪想了想,好像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便问道:“那应该怎样呢?”

老人眼中突然闪出一丝精光,只是在黑暗的洞穴之中没人看见。他坐了起来,义正言辞说道:“依我之见,当制其衡。”

“制衡,何谓制衡?”

“上有其阶,下有其级,固则霍乱生,变则新兴至。左蛇右狼,菟(虎的古称)豹环伺,亦能夹缝起兴,蚩尤而活,便是制衡。”

“蚩尤?”其他的兽黎贪都或多或少听过,都是凶兽猛兽,唯有这蚩尤他没有听过。

老者解释道:“所谓蚩尤,便是兽腹中之虫。居猛兽之腹中,却不死于其腹,而是借势生长,实为一奇物也。”

深吸口气,他接回话题说道:“族正之治,当使大才者用之以报族,伪妄者惩之以规法,而定裁之智,当自习之。否则动辄族中动乱,则族灭不远矣。”

黎贪总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一时半会儿之间却又找不到究竟哪里有问题。

此时老人接着说道:“天地大兴之时,借天道,兴族裔。天象凋敝之时,奉地势,护族脉。是谓之‘正’。”

黎贪突然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忙问道:“可一族之正,亦是人,有喜有恶。而非神,无欲无求。虽说制衡,但是否有时物失其衡则可飞跃而起呢?就如那双翼之玄鸟,飞时不亲于地,而独起于天。而觅食之时,又至于地,不复亲于天。而玄鸟不可常行于天地之间。这是否也有其‘道’呢?”

黎贪这个不恰当的比喻仿佛是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老人的头上,他眼中的光芒迅速消散。他苦笑一声,又长叹一声:“或许,这便是我流落至此之原因吧。小子,受教了。”

黎贪只是随口说一句,见他此举,不知该怎么应对,一阵手忙脚乱,最终也没做出什么举动。

两人都将自己的思绪收拾良久,最终又是老人开口道:“小子,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能有人与我这早该死的共论大道。你要走远一点,去看看绳后的天地是什么样的,又是否合我们之道。”

黎贪猛然想起黎登当时跟自己说的“结绳记事”的事,顿时又来了问题。他的大脑已经处于兴奋的状态,此刻正在高速运转着。

“我还有一事想问。”

老人自然是不会否定,说道:“有想问的就多问,等你走出这里便再也问不到了。”

黎贪奇道:“为何问不到了?”

老人笑曰:“你走之后,我心愿已了,也该走了。”

“走,你这样子,要走去哪?”

“去见天地之大,去看山海之广,我要游遍览遍,传之于后人。”

“可是你的后人在哪?”

“你不要管了,若有再见之机,我们,又或者你们,自然会再见的。你不是还有问题吗,问吧。”

黎贪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再多说,只好问道:“究竟何为结绳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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