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瘦马银钱284(1 / 2)

广州城一年四季都有绿色的植物。千里冰封,万里飞雪的景色,只是在诗词和文章中能够见到。

在广州城南的一处院落当中。院中的石榴树开着红艳艳的花朵。花朵之间采蜜的风儿和蝶儿在花间四处的飞舞。

这所院落的建筑物是青砖灰瓦,连柱子都被漆成了青色显得沉闷,没有一般人家富贵人家的雕梁画栋。

但当院中的这几棵石榴树的一点儿绿意却一改院内沉闷的气氛,写使院中的景色显得出尘的气息,有隐士的意思。

院内的正房是五间,但这五间不像一般人家左右是书房和卧室。而是五间房间打通,是一个议事的地方。

为首的一人坐在太师椅上。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是脸色却显得油汪汪的,白里透着一丝丝粉红,看着就相当的健康。

李明礼手里拖着盖碗茶,在那里不停的拨弄,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喝茶上,和唐中的十几个人一样,都在等着确切的消息。

他白皙的双手托着青白相间的茶碗,茶中碧绿的茶汤随着它盖杯盖儿的波动不停的在旋转,这是北方的盖碗茶。

他抬眼看着旁边的人却喝着广州本地的功夫茶。虽然那些人谈笑风生,一脸的笑容。不过看他们那动作和不时被碰翻的茶盏,显示他们的内心并不平静。

坐在茶几旁边的人们都是一样,虽然各人都是红光满面体态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肥胖,穿着价格昂贵的松江布但是神态却略有疲惫。

李明礼是广州本地的士绅,他从小苦读诗书并在20多岁的时候中了就秀才,之后于12年后考取了举人。

中举之后又参加了一次会议,但毫无意外的落榜。他觉得科举无望后,便转身经营家里的生意,用自己来经营来供给子孙继续参加科考。

要是一般的举人会潜心读书,准备继续参加会议。或者在吏部登记准备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官。

也有的举人参加过会试之后,觉得自己考上进士的希望不大,转头经营土地或者教导学生。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放弃继续研习或者教授学生而投身商业,李明礼便是其中之一。

他回家之后便接手了家中的商铺和海贸的生意。在广州这里种地和放贷都不是最挣钱的生意,真正挣钱是下海贩货。

由于他是举人见多识广,读书人的身份也你很受这些商人的尊重。他便很快的混入了同乡所组织的粤海商会的管理层当中成为商会的决策者之一。

粤海商会是本地士绅组织起来的进行相互之间进行协调,并利用他们本土的优势一起赚钱的经营海贸的一个行会。那些北方来的傻大个儿则称他们为粤东13家。

粤海商会虽然没有现在刚刚成立的南洋商会那样显得引人注目,但实际他们的实力一点儿不低于南洋商会。他们拥有二号、三号福船以上近百艘。三号福船以下的小船不计其数,近万的伙计和船员水手。就是敢打敢战的汉子也有近千人。

李明礼和屋中做的这些人就是粤海商会的真正的管理者和拥有人。

商会的管理方式就是屋中所有的人都可以提出建议或者提出某种赚钱的方式和方法,但需要无中所有的人进行票选票高者就会得到执行。

提出意见的人如果赔了本儿要付出代价,就是被踢出管理层,换另外一个人来。所以他们提出的建议都是非常保守和小心的。

粤海商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较大的失误,但是由于他们扶植的周家在运作过程中出现了错误,导致了官府的猛烈反击,给他们的生意和对本地的控制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在几天前,官府突然间对周家的所有的生意和庄园,还有粤海商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黄花观进行了突然袭击。

这一下把粤海商会的人都惊呆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摸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广州的官府居然会统一行动。

屋中的人心情不好,脸上虽然露出和悦的笑容。但是屋中的气氛还是比较沉闷,现在众人在这里就是等待一个结果。

粤海商会的这些负责的人现在心里非常忐忑。他们不知道这是不是总督大人要全面铲除粤海商会还是真只针对周家。

他们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如果只针对周家或者让给他们一个教训。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对他们暗中培养的黄花观进行毁灭性打击。

可是如果官府要是想清洗整个粤海商会也不对。因为他们还好好的待在这里,所有粤海商会的商家也没有一家遭到任何刁难或者抄家。

李明礼正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走进一个身穿员外袍,头戴福寿巾,面白无须的50多岁的老者。

两个40多岁的人赶紧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迎上来人热情的说道。

“肃老。您这是有什么消息了吗?”

来者姓谭,名林,字玉泰。原本家中的一名庶子,但他比较幸运,被选调到京中当班军。

后来又在京中巴结上了锦衣卫的指挥使,被调入了锦衣卫。

他一直在大汉将军中混着。四十来岁时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被当时锦衣卫指挥使派回了广州的锦衣卫当职。

他不留胡须的习惯就是在京中当大汉将军的时候留下的。

谭泰举起双手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后朗声答道:“我回衙门问过了,锦衣卫这边丝毫不知道情况。而且我出来的时候,广州锦衣卫指挥千户大人已经被总督叫到行辕去参加会议了。

不过我打听到的小道消息说,这次事情是因为周家恐吓南海县的林县令。你们也知道那个县令是林家的人,都说是通过林家出面运作,才有了这次行动。”

刘赤感激的给他倒了一碗茶水道:“麻烦泰老了,甭管这消息是真是假,至少有了个大概努力的方向。”

“其实我只是跑个腿儿,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说什么,我老觉得这道消息好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不少人都看着谭泰和刘赤两个人在寒暄,冷哼一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诉说。

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谭泰看见一个须发花白,穿着藏青色袍子的老者。

他是这次商业行动中投下的两个反对票当中的一个叫黎巴,绰号篱笆熊。听名字也知道他不是汉族人。

黎家是被地方官签军来到广东卫所的军户。多但是黎家的先祖比较能干,渐渐的就变成了比较富裕的军户。后来有一个后代考上了进士又找人脱离了军籍,变成了一个乡绅。

他冷着脸看着两个人说道:“这消息应该是准确的。周家仗着我们的势力不把新任县太爷放在眼里。

这是在勋贵人家的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不给他们一个教训,让林家如何在广州城中立足。这周家不但害了自家,还牵连了粤海商会。”

何善皱眉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这事件如果是因为这件小事引起的,我们倒可以想办法婉转赔礼,让林家放下这段恩怨。

就怕我们判断失误,是总督府那边察觉了我们的计划,而进行的一次行动。尤其是广州城所有文官和锦衣卫都不知道的情况发动的。咱们这边如何应对?”

“这也是难免,谁叫你们制定的商业计划如此激进,居然想出了用以白银炼金诓骗人的手段来筹集白银。而且还荤素不禁在不少的将门中筹集了白银,难免就会走漏消息。

虽然咱们做的很隐秘,但是别忘了总督可是这些将官的直属上司。肯定会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要是不让伯家带着咱们控制的那些军队离开广州就好了。”有人叹了口气之后,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让伯家带走咱们控制的那些军队,恐怕过不了个一年半载的那些军队就得被王家完全吞并。

到那时恐怕咱们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鸡飞蛋打的情况。”

名身材圆滚的商人站起来,他叫做刘栩。他站起来是看见屋人有要吵起来的情况,想给众人打个岔。

他说:“我这里还有个情况,每年到这个时候粮价都会向上涨一些,虽然咱们这里不缺粮。但是今年的情况很不正常,粮价不但丝毫未上涨,居然还下落了两文。”

平民老百姓生活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第一位的。

林家现在在广州四处卖煤球已经是一门非常令人眼红的生意。

可是林家居然召集了一大批乡绅和官员的亲属开了个拍卖会,把手中煤球的方子卖了出去。

林家垄断了广州城一代的煤球供应,并且雇佣了很多人给他们制煤球。其余的地方都分当地的大户人家的手里去了。

石炭要比木柴和木炭都便宜,以前就是使用起来非常麻烦,但制成煤球和配套的炉子之外,使用起来便很方便了。

而且这种炉子不但可以在平民百姓做饭使用,还可以取暖和在海船上使用。最近林家靠着这不起眼儿的东西赚的盆满钵满。

粤海商会也拍得了三个地方的使用权。

百姓过日子是什么都缺,布匹,生铁,药材,食盐。

这种缺并不是真的缺少这些货物,而是他们这些大商家有意的控制。

就比如广东这个地方产的粤盐其实是供大于求的。但是经过他们的控制,不论官盐和私盐价格一直是居高不下。

大明的百汉人百姓还好,尤其是那些土司和山中的瑶苗部落食盐都是靠大明赐给。

很多瑶苗部落吃盐困难,但最缺的毫无疑问就是粮食,最重要的也是粮食。这也是大明官府控制那些瑶苗部落的手段。

现在居然在正是青黄不接粮价该是高涨的时候反而下落,这说明有人在大量的低价供应粮食。

听了刘栩的情况李明礼也是凝神不语,半响过后,他才道:“那你查明白原因到底是什么了吗?”

刘栩见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大声道:“我派人仔细的探查了一下,是发现林家的南洋商行发行了一种小额的无记名钱票,类似于宝钞。但是他们的数额很低,最高500文,最低一百文。”

屋内众人都没有做出什么言语,因为他们名下的很多商铺都在使用这种无记名的小额钱票。

商家拿着钱票到南洋商行的银楼当中能轻易的对出银子,所以他们对这种东西都是很认可。

“我们都知道南洋商行。以前就是林家和石家的两家杂货铺整合而成的。

他们把银钱的生意都放到了南洋商行中,剩下的那两家小铺面,一家变成了米行,一家变成了真正的杂货铺。”

屋中的众人听着刘栩的讲话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如果是他们也会废物利用,开上两个小商铺。

大伙都知道他提这件事情肯定是有用意,所以都仔细的听着他继续往下讲。

“米铺卖米没有什么奇怪,但是他们的米铺卖的米却有两种价格。

一种就是无论用银子和铜钱买米都是随行就市,市场上多少钱他们就卖多少钱。

但是另外一种就是用那种小额的钱票购买米的时候,全年统一价格。米价跌时它也不降,涨时它也不涨。这个价格就是全年米价取了个平均值。”

刘栩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继续说道:“那个杂货铺和城中的价格一样,但是他卖的咸鱼和米铺的米价一样,是个固定的价格也是用小额钱票购买。我派人买了一份儿咸鱼回来,大概是十条咸鱼搭配着一斤盐卖价是30文。”

这时有一个商人嗤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大的漏洞。如果是我,我就花钱买米和咸鱼,然后贩运出去,这样能小赚一笔。他有多少大米和咸鱼往外卖。”

刘栩微微一笑道:“当然,这么大漏洞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店铺明文规定用钱票购买大米每人每天只能一次,一次只能买十斗,咸鱼每天每人每次只能买十条。”

众人摇了摇头,这个规定是比较合理的。如果买米和盐用来自家吃,这个分量富富有余。如果要贩卖的话确十分不合适,有点儿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

不过要是真有心的话,发动亲友和用较长的时间备货也是可以进行贩卖。

不过那样还不如直接去贩私盐或者上乡下收些米粮还比较省事而且挣的也比较多。

而且林家卖米,石家卖咸鱼根本没有多少成本。林家是将门又是南海卫的指挥使,家中有屯田米粮根本没有多少成本。

而石家是疍户的首领,疍户出海打鱼那些咸鱼的成本恐怕也比其他商家要低的很多。

何况杂货铺中卖咸鱼根本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哪怕和咸鱼一起卖的保鲜的盐比较多。

疍家人常年出海打鱼,每出一次海鱼获量最少都有上千斤的鲜鱼,至于用来腌鱼的盐,那都是“官盐”肯定会十分便宜的。

其实这只是大户人家心照不宣的卖私盐的方式。

在座的都是常年经商的人,知道西普通的老百姓是不可能在家里囤积大量的米粮。

通常都是一次大概只会买半个月,一个月甚至几天的粮食等吃完了再去买。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习惯,一方面是因为广州这边气温比较高,大量囤积米粮会招致鼠害或者虫害。

一般人家没有条件储存大量的粮食,更重要的原因是想买大量的粮食储存,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十分不划算。又不是出现大面积的粮荒所以不会有人大量的囤积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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