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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州城南码头的附近的一个市场的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茶摊儿,林玉恒正带着一伙人在这里吃酒,有一些下酒菜,但是主菜却是蚕豆。

因为根据广州府的这帮大佬也商议,在现有的码头的南面儿,在建设一个新码头,等新码头建设完毕之后,把这个码头迁移过去。

再重新改造现在正使用的码头,而林玉恒则被林家派出作为代表和此地的卫所接洽。

而和林玉恒和卫所派出来的一些武官的子弟,他们所负责的第一件事就是征地,当然其中的一些猫腻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有这些武力威慑之下这个工程终于在今天完成。而且他们还答应从被征地的民户中可以优先给他们在码头上工作的机会。

今天他们铲除了最后一块地里的庄稼,这里面种的是蚕豆。

这些蚕豆还没有完全成熟,所以那些农户只要了些银钱补偿,便把这些话蚕豆给了这些来征地的人。

因为蚕豆这个东西如果不完全成熟之后是有些微毒的。要想解毒也有办法,那就是用盐和一些香料把它彻底煮熟。

可是盐和香料在这个时期的大明是非常贵的,甚至煮蚕豆的那些香料和盐比这地里产出的蚕豆还要值钱。

但是这些蚕豆是不能浪费的,于是林玉恒就派人在蚕豆地里把这些未成熟的蚕豆全部收集起来,然后在地边架起了十好几口大锅,跟大家一起把蚕豆摘下来放在锅里,加上盐、五香、八角、花椒和香叶煮。

熟蚕豆是十分美味的,他的这个方子是从林夕那里剽窃来的。

因为林夕这个人是非常爱吃的,盐和香料对于经常从南海往来买东西的林家相对来说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

所以林夕就弄了一个非常美味的方子,时不时的就煮一些蚕豆来吃。

这些武官子弟也是有些小洁癖的,所以他们带了一些煮熟的蚕豆来到这个小茶馆又要了一些酒菜。

他们剥着蚕豆一边吃,一边看着河两岸的风景聊着一些闲天。

在座的都是武将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就是他们的追求。随着酒水的灌入喉中,气氛逐渐融洽起来。

在这夏风清爽,天际高旷,这些年轻人喝的高兴,便用手脚拍着桌子,打着节拍引航,高歌起来。

这些人正喝的兴高采烈,突然被一声高声的咒骂,打断了热烈的气氛。

众人向声音传来之处看了过去,就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在暴跳如雷地跺着脚骂人。

一些卖香梨脆藕的摊子的旁边站着一个身穿油皮衣裤的,一看就是渔民的壮硕的男人。在他的脚下平铺着一张湿漉漉的麻袋,上面还有四条一尺半长的鮰鱼。

这种鱼肉质鲜美,当地人称它叫“肥沱”看样子是这个大汉钓上来的,正在运河码头集市上售卖。

可是听他叫骂的言语得知他一共钓上来五条鱼,可是还没等有人来买,刚刚把鱼摆上,刚吆喝两声,再一回头就发现丢了一条。

这么大的鱼,一般人买到手后都会弯曲着手臂提着,因为这种鱼十分长,尤其是这些鱼都很大,如果不去着手,那鱼的后半截就会拖到地上弄脏了,还怎么吃?

那一条鱼得七八斤重,怎么就能丢了呢?众人都来了兴趣,于是离开了座位来到了那个卖鱼人的身旁,四处打量。

这时林玉恒看到这几条鱼,想到几人正在吃饭,便让随从掏出银子把这几条鱼买下,并多给了一部分钱,就当那条丢了的鱼也被他买下了。

这些闲着无事的官家公子看见又有肥美的大鱼可吃,于是又回到了茶水铺,把鱼扔给了老板,让他做出来。

只见这码头边的集市上,本来就鱼龙混杂丢些吃食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的市场上并没有什么人一眼望出去能往出二三十丈远。

周围有人提篮,有人背着扁担,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提着一条大鱼。正在吃饭的几个人也感觉十分有趣,便纷纷议论这钓鱼的人是不是被鬼神偷走了?

那个卖鱼的人虽然没有亏钱,但心中也十分生分,又破口大骂了一会儿有些口渴,也便来到这个小茶摊。

他要了大碗茶水坐在那里边喝向茶摊的老板说道:“他娘的,我就回头跟人聊天的功夫,就一眨眼这鱼就没了,这都奇了怪了!”

“我就站在你旁边,也没有看见有人偷鱼,说不得真跟这些客官说的,你打鱼是得罪了哪路神明?什么被神明拿去了。”茶馆的老板边收拾鱼边随口说道。

“不可能,我每次出海都给妈祖娘娘上香的,这几条鱼肯定是娘娘保佑我打到的。一定是被人偷了,是哪家的馋痨偷走了,让他吃了以后嘴上生个大疮!”

听见这个人骂得气急败坏,林玉恒笑了笑,他也对丢鱼这件事感到十分好奇。

不过林玉恒却认同这个卖鱼人的判断那条鱼肯定是被人偷了。

因为他有一个十分擅长装神弄鬼的小叔叔,他被这样的手段整了无数次。

尤其是小叔叔在巡海营中无所事事的时候,经常拿林玉恒当做取乐的工具。

而且每次被林玉恒整的昏头胀脑,尤其可恶的是每次被整完之后,小叔叔还抓住他,告诉他是用什么手段整的,他下次如何避免再上当。

所以林玉恒见识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手段,尤其通过这些事件之后,他深刻了解到眼见不一定为实。

不过林玉恒也十分奇怪这条鱼是如何丢的。说实话像鱼这样的东西十分不好偷。毕竟鱼身上有鳞又有粘液,又湿又腥而且这几条鱼的个头又很大,既不方便揣在怀里,又不可能塞到裤子里。

想到这里时林玉恒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都快被那个可恶的叔叔整的整出毛病来了。

每看到不正常的地方都要想一想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埋伏。想着他抬头向顺着街道往四面八方看了一眼,忽然盯住了一个远去的背影。

在街上的行人里,有提着菜篮子的妇人,有手里拿着果子吃的小孩,有半大的少年手里拿着树枝,互相抽打着嘻嘻哈哈地结伴而行。

可是所有的人手里,都根本不可能拎着一条一尺半长的大鱼,还不被人看见!

通过被林夕锻炼之后的林玉恒在此时此刻理解了自己小叔叔告诉自己的那句话,眼见未必为实,有些时候眼睛会欺骗自己的。

他用手一指前面十几丈外,街上的一个人,向跟随他的家丁说道:“把那个小子给我抓回来。记住手轻点儿,别伤着他。”

那名家丁答应了一声,但是他看见林玉恒手指的那个人之后又莫名其妙的转过头来对林玉恒重新确认了一回,才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此时在场的出身广州卫所的众位同伴们莫名其妙的看着林玉恒指使手下去追赶一名在街心上走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来是个男孩,大概也就是十二三岁模样,身量根本就没长开,大家看见那个被家丁追赶的孩子居然空着俩手正往前走,而且他还光着膀子,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身上全是一道子一道子的泥,脚底板更是脏得要命。

就他这样的,差一点点就没那条鱼高了,又怎么可能把那么大一条鱼偷走?但是这些人经过这天这些天跟林玉恒的接触,知道这个小子非常聪明。

他既然加让家丁去追,绝对跟那条丢失的鱼有关绝对不会无地放矢的。

所以都紧紧的看着那个家丁的身影,想看看结果是什么样子的。

正在这时,家丁已经跑到了那孩子的身边。就见他用手一扒那个孩子的肩膀,把他的身体转了过来。

这时“喔”的一声!

林玉恒身边的这些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叹,只见那孩子的脸上愁眉苦脸,一语不发。

在他嘴上,用牙齿咬着一根儿马莲草,这种东西是菜市场经常用来绑东西。

在马莲草下边,垂着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怪不得大家看他两手空空,原来这小男孩居然是用牙咬着穿鱼鳃的绳子,一步一步往远处走的。

大家看到了他的样子,同时笑了起来,根本没有抓住盗贼的那种想打切这一顿的心情。而是心里都发出一声感叹,真是个机灵的小孩儿。

这种偷窃手法简直闻所未闻,充分的利用了人们的心理,在光天化日之下把这条鱼偷走了。

而且就是正面看见的人也不会想到这条鱼是他偷的,只会是认为他捞的或者买的。

因为他的脸色十分平静,至于用嘴叼着鱼,也可以解释为这条鱼太大,怕把它弄脏。所以才叼着走。

然后这条鱼就被林家家丁接到了手里,同时把这个孩子扯了回来。

看这孩子的小细胳膊,就跟芦柴棒一样,家丁都没敢怎么用劲,生怕给他撅折了。

等那孩子被拎着到了跟前,那个卖鱼的也看到了这番情景。

他指着那孩子正想开口喝骂,却被林玉恒头也不回地用手一指他的的衣服。

卖鱼的男人想到怀中的东西,那个卖鱼的立刻摸着银子,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看着这个孩子又黑又瘦,一身脏污却是双眼灵动,双眉之间疏朗开阔,看起来居然很是清秀。

这小家伙显然有点惊慌,但却并未手足无措。他用手拧着自己短裤的裤腰,好奇地看着林玉恒一行人。

“看你的穿着如此贫寒,是家里没有吃的了。家里大人让你来偷鱼的?”林玉恒淡淡地向这孩子问道。

“没大人了,就剩下我了,我这样的也干不了什么活儿,我饿只能偷了。”这孩子怯生生地答道。

“你爹娘哪儿去了?就一个人过日子,族亲也没有人管你吗?”林玉恒问这件这句话是有来由的,因为这个时代这么像这么小的孩子,如果没人管是活不到这么大的。

既然有人管这孩子一定是附近村子里的人。此时的村落都是聚族而居的,即使父母不在的族亲也会担负起养育他的责任。

“爹下河打鱼淹死了,娘投井了……我自己找吃的,两年多了。”

这孩子说起这番话来的时候,眼神中带着警惕,倒是看不出悲戚之色。显然这个小家伙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尽量不去想他的爹娘而且他的话语中没有提及亲族可见他爹娘的死,恐怕和族亲脱不了关系。

“你这小子,还挺机灵,以后跟着我,做我的书童如何。”这时林玉恒向着这小家伙说道:“一天管你三顿饱饭还给你钱,长大了还给你娶媳妇儿,要不要跟着我?”

听到林玉恒的话,大家都是一愣。随即他们想到那个孩子鬼使神差的偷鱼技术,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是看这小子机灵活泼,而且身世凄惨,所以林玉恒就想救下这孩子,顺便给自己添个书童。

他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既能救人与苦难,也能为自己的将来培养一个机灵的心腹。

旁边众人这时心里都暗到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方法?

而那个孩子在听了之后,伸直了脖子在那儿愣了许久之后,他吞了一口口水,仿佛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跟着你能吃饱饭。”

“必须吃饱,而且你不犯大错误,我绝不打你!”林玉恒面代郑重地说。

“打也没事!吃饱就行!”孩子张嘴一乐,露出了一口缺东少西的牙齿。看见牙齿,众人更知道这孩子的岁数不大,他正在换牙。

“好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鱼小鱼!”

这孩子挺直了身板儿,好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他向林玉恒说道:“以后我跟着少爷姓,您老姓啥?”

“不用,鱼小鱼这名字挺好听,”林玉恒笑了笑,

“名字是父母给的,既然你已经父母双亡。那这个名字就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唯一的纪念了,不用跟我改姓。”

这个孩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林玉恒成串泪珠从他的双眼中流了出来。

面对挫折和被抓住偷窃的时候,他都没有掉一颗眼泪,而这一句话却使得孩子抱住林玉恒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林玉恒拍着他的后背鱼小鱼收止住悲声。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林玉恒的脸,问道:“我偷鱼……你是咋看出的?我自从想出这个方法后,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抓到。”

听见这话,林玉恒一边拍着鱼小鱼的后背一边笑着说道:“你那小细脖子,被那条大鱼压得都缩回去了。一个半大孩子又不是小老头,哪有那么走道儿的,像一只缩着壳儿的,站着行走的小乌龟。”

“嗯,我应该拿那条小的!”这时鱼小鱼这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暴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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