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碧鸳湖畔忆旧恩怨（1 / 2）
碧渊湖畔，一位近五十的男子坐着垂钓，旁边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河岸边折芦苇。她天真无邪的望着男子。“爹爹，莫叔叔为什么不愿意出门，钓鱼多好啊，他居然不愿意来！”
他看着远处的山峰，想起前几日去山里采药是看到树枝被剑劈过的痕迹。一时想得出神，没听到他女儿说的话。
她走近他，扯着他的衣袖摇晃。“爹爹，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跟我说话。”
他扭头看着她，脸上暗淡无光，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轩儿，爹爹没看什么。”
“爹爹，你最近总是发呆，你以前从不这样。”
他起身收竿，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爹爹对不起你，这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爹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自顾自地说着。“这山中的日子再也不太平了，起风了，暴风雨就要来了。”说完他收好鱼杆，提着空鱼篓往回走。
她抬头看着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心里疑惑。爹爹好生奇怪，这大好的天，他居然说要下暴雨。她心里犯嘀咕，他最近太反常了，总是看着心神不宁的。
他是神医门近百年来医术最高超的人，十七岁时便名满江湖。后来在最风光无限的时候隐退江湖。江湖上极少人知道缘由，他的隐退皆因十多年前的一场政变。
当年他被请到越王府救治越王，却不幸卷入党朋之争。越王仁德，在南泽威望甚高，本会是天下共主，却在先帝驾崩时突发恶疾。他奉命医治，发现是中毒了，他知道解毒之法却不敢解。因为那股暗害越王的势力实在可怕，连皇帝都能牵制住。
那势力还掳走了他老来才得的女儿，那孩子还是他妻子豁出性命才生下的，他十分要紧。
作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可若救，他的女儿就得死，那是他的心头肉，他怎么舍得。
越王能中毒，说明已经处于劣势。他就算救活越王，越王也因毒伤了五脏六腑，只是能够苟延残喘多活几年罢了。这样的越王也很难与暗害他人相争了。
他思虑再三，终于说服自己放弃救治越王。
越王死后，他便火速带着女儿隐居山野。他知道变天了，他作为知情者，难逃一死。过了这四年的太平日子。半年前一男子从山上摔到了这湖中，他知道他不简单，碧渊湖上是鸠冥涯，那可是万丈深渊，他竟摔下来不死，武功必然深不可测。
越王的死让他明白了许多。作为一个医者，有些人救不了，有些人他不能救。他犹豫再三，若是个好人，他不救，岂不是罪过。既然上天将他送到他面前，自然是安排他治他的。
他浑身是伤，只剩一口气，想要问出身份是不能了。是善是恶无从辨别，作为医者本就该无差别的治病救人。他最后还是选择救他，当他知道他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莫逆时，他悔恨不已，这个大魔头，十恶不赦。他不但杀了所在门派的掌门全家，还把一手将他带大的师父全家给杀了，后来他丧心病狂，带领暗影门在江湖上四处杀人，人人自危。
只是他想不明白，他这么厉害的人物，是谁把他打成这样，谁把他推下了这万丈深渊。而他居然再一次做了错事，救了这样的大魔头。
莫逆看到他从外面回来，瞥了一眼。“自打知道我身份，你就像变了一个人。怎么？你后悔救我了？”
“你这样的魔头，救你一命，你伤百命，死有余辜。”
“你想杀我？”
“想！”
“一个医者竟动了杀人的念头，足以见得我有多该死了。”
“你……你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他说话时犹豫了，因为他似乎也没有传闻中那样凶神恶煞，有时候他也会去逗女儿养的小兔子。
“可你知道，你杀不了我。就算我没了一只手臂，也尚未痊愈，你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呆呆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杀他是可以做到的，他们神医门的弟子皆练上层内功，只是这内功只为炼药救人，不会用来伤人罢了。所以江湖上的人皆以为神医门的弟子不会武功。
他突然变得悲伤起来。“你当真希望我死？”
“你罪孽深重，留你性命你只会继续害人。”
“你知道我身份时就该动手，为何要等到现在我快痊愈了才起杀心。你犹豫什么？直接杀了我啊！”
“医者仁心，不该杀人。”
“错，你犹豫是因为你也疑惑，我分明不是传闻中的疯魔，为何会杀这么多人。”
“我无意了解你的过往，只希望你能放下屠刀，积点功德。”
“放下屠刀？这江湖上人人都要杀我，我岂能任人鱼肉。”
“你造了太多杀业，该杀！”
“我母亲想溺死我，我师父想杀了我，我最钟情的师妹盼我死。当初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该死？所有人对我充满恶意，我为何要对人善良。”
“你这是诡辩，那些被你杀的无辜之人，他们有什么错。”
“宁错杀，不放过。谁让他们自己倒霉。”
“你……”他只恨自己下不去手，他这样的人出了谷势必再掀腥风血雨。
陆轩从外面满脸委屈地跑进来。她嘟着嘴抱怨着。“爹爹都不等我，说走就一阵风似的回了。也不说一声。”
他并不理会委屈的小家伙，而是看着她，眼里含着眼泪对着女儿说。说话内容却是向他说的。“山里不太平了，请你拼死护她周全。”
“好，她和你，我都会保护，我也并非那不知恩图报之人。”
“罢了，让你承诺你也未必会守诺。”
“你这激将法没用，我说了会护她，便会做到。”
莫逆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感。
一阵风吹来，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的承诺最终还是没实现。神医被文衍的人给杀了，陆轩也是在宁王的帮助下才得以保全。他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愚蠢的神医，为了保护女儿死在了碧渊湖畔。
月亮躲在乌云背后，零星的光落在树丫上，斑驳的黑影落在地上。一阵阴风吹来，黑影晃动不止。穿过树林，是一片波澜壮阔的草地。
他立在草地的尽头，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戾气。他冷笑一声，他一个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十多年过去了，人人都以为他死了，可他这一次会证明他的存在。他看着左边空荡荡的衣袖，一阵恨意袭来，他本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郎，却被卷入权利斗争的漩涡里，被人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却不自知。如今雨残诀终于练成，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无敌。那个人欠他的一切他都将讨回，就算他位于那无人能及的巅峰，他也要将他拉下来，踩进泥坑里。
远处晃动着黑影，一人一马以及马后拖着的一人逐渐进入他的视野。他冷眸扫过，寒气逼人。
马上的男子陵越池下马将马后拖着袁迹丢在了他的师父面前。“师父，我把他带来了。”
“他可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他怔了片刻，冷笑着说道:“看来我小看了墨轩。”
袁迹已经瘦成皮包骨，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身上数不清的鞭痕，手链脚链发出脆响，在静寂的夜里格外响亮。
“师父，你打算如何处置？”
“既然已经变成了废人，留着无用。杀！”他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