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分别也是开始（1 / 2）

命运对柳小蝉永远是不公的。

柳家村荒草地中，一个不过十三四岁，满身泥土，小脸脏兮兮的丫头正用锄头把子敲打着坟头，又将四周用石头叠起修整了一番，小手抓起旁边的黑木炭歪歪扭扭写上了“柳跛子之墓”。

小蝉写过无数人的名字，却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写上收养她之人的名字。

柳跛子是柳家村捡尸瘸子，因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大家就戏称他为柳跛子。

谁家死了他就安排下葬，谁家出殡他就吹唢呐挖坟，而小蝉则是柳坡子在某个无名战场中捡到的娃娃，从襁褓养大，到咿咿呀呀说话、能走路，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战乱后的几年，她也不过同柳坡子有三四年的安生日子，但如今这人已埋进了黄土中。

柳小蝉将锄头一扔，跪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又拉过旁边四五岁的娃娃，先温柔安抚着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轻声道：“小石头，快向阿爹说再见，我们要走了。”

孩子目光呆滞，小脸圆嘟嘟的，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白白胖胖，挺着小胖肚子，眼泪汪汪唤道：“小蝉抱抱。”

小蝉无奈，最后摸了摸小石头的小脑袋，抱起小石头，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抬眼望着她埋好的一个个小土丘，一手朝空中撒掉了一叠白纸，高声道：“阿爹，我绝对会将小石头抚养长大，我绝对会为柳家村报仇，我绝对会……你看着，我柳小蝉绝对不会相信命。”

小蝉捏紧拳头，呆呆立了一会，直到耳边传来蝉鸣声，小石头指着树上的蝉，一个劲乱动着说：“要要要。”

她顺着蝉鸣声望去，想起柳跛子曾摸着她的头，告诫她在这个世道他们皆是贱命，取了贱名才会命硬。

蝉只能活过一个夏季，便无来生，所以小蝉绝不要像树上的夏蝉一般。

那时的小蝉不懂，仅觉得蝉叫声好听就想抓着玩儿。

如今却懂了！

小蝉被小石头缠着非要抓给他，最后只得从树上抓了一只，又道：“好生拿着，我们要走了。”

说着，小婵折回坟头拿起小包袱，带着小石头走出柳家村。

“小蝉，你要去哪里？”她走在小道上时一道声音响起，声音带着哽咽。

柳小蝉转身看着柳树下邋遢清瘦的少年，乌黑的小脸蛋上滑过两行清泪，露出他原本白净的皮肤，少年扶着一旁的柳树愣愣地望着她。

“我要去修仙……”

“修仙？可仙人在何处？”

“听说杨家村出过修士，如今他们村里遭了恶妖，仙人肯定会来救人的。”

“仙人救人，也不会收下你。”

小蝉一顿，捏着拳头，坚定道：“我一定会让他收我为徒。”

柳小蝉说的那般肯定，仿佛那一切便是她的未来。

清瘦少年被她震慑到，低下的头突然抬起来，带着些哭腔大声问道：“那你还会回来吗？”

柳小蝉闻言并未回他，仅是道：“柳家村不在了，你应当有更好的选择，二狗子离开这里吧！”

清瘦少年点头。

如今的世道，昏君当道，战乱频繁，妖魔横生，命就是他们最后的利器，若不一搏她们迟早沦为盘中餐。

而柳家村也不过是乱世中的一道开胃菜。

就在昨夜，两只猖狂的蛇妖同狐妖抢夺一枚妖丹，仅是打赌看他们谁杀的人多，便能得到妖丹。

这一切也不过是两只恶妖的赌注，而死的却是他们整村的人。

只因小蝉带着小石头和二狗子出去偷摘橘子，这才躲过一劫。

小蝉说完便转身朝着小道而去。

清瘦少年泪眼朦胧，大声唤道：“小蝉……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小蝉闻言并未回头，直到背着小石头爬上一个高坡，这才转身挥舞着身上的白布回应他。

她害怕二狗子看到她哭，她更害怕自己不能下定决心。

“小石头，你相信小蝉吗？”她问着小石头，却更像是在问自己。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仙人，但她想这次没找到，那她就继续找，再不济她就打听仙人到底居住在什么地方。

但哪怕跋山涉水，总有一天她能找到。

“相信。”小石头不知道小蝉到底说的是什么，懵懂却坚定道：“小蝉最厉害了。”

忽然小石头手中的蝉扑哧飞起，小石头指着飞远的鸣蝉欣喜道，“小蝉，你快看，她飞走了。”

小蝉顺着小石头手的方向看去，薄如蝉翼的翅膀扑哧扑哧朝着天空高处飞去，最后停在她触摸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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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蝉徒步在山中走着，累时就依着树歇息会，渴时便喝山中的泉水，到杨家村她们需要翻过三座山。

走走停停，她们走了五日，半夜才到杨家村边界。

幸而月明星稀，小蝉摸着夜一路踉跄的走着，背上的小石头已然睡着。

她立在小丘包上，借着月光远远看着杨家村陷入一片昏暗中，无一盏灯火亮起，静谧无声。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小蝉额头一凉，一滴水落在她的头上，随后又是一滩，小蝉疑惑地摸了摸额头的水渍，这才发现不是水而是一滩带着粘稠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