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之修罗（2 / 2）

“春天，是容易死去的季节。”

因为今天没有太阳，所以，晴涯决定死在今天。

谁在低吼着，与日花的花瓣漫天飞舞，晴涯对小春，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他手上的伤口，又多了一条。

然而，伤口即将再多出一道时，一只纤指修长，晶莹剔透的手，已经按住了他的伤口。

世界改变了，晴涯清晰的视野里看见了无用的阳光。

他看向了紧握着自己伤口的那个陌生的少女，神情淡然。

“你是谁？”

“……对不起。”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悲伤。

“为什么？”晴涯问。

“昨天，我看着那个女孩死在这里。”她说：“她死于既定之死“荒诞”，我只能是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好在，这一次我并没有只是看着。”

似乎确认了什么，少女松开了手。

她说：“你不会死的，至少现在不会死，因为既定之死没有到来。”

“……既定之死？”

晴涯许久之前就听过既定之死的名字，只是他从来没去追问过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世存在着十大既定之死，而既定之死会给每一个人带来死亡。”她说：“既定之死不到来，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死。只是，人失去的越多，越容易引来既定之死。”

“失去？”晴涯微微皱眉，“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那既定之死为何还没有到来？”

少女指向了晴涯的伤口，“你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晴涯看向自己的伤口，果然，黯淡的血液已经凝固，变为更加深邃的颜色堵住了伤口。

少女说：“因为你还没有失去一切，你还有你自己。你的身体保护了你，所以既定之死才没有到来。”

少女不会想到，她无心的一句话，却是给予了晴涯活着的震撼！

“我……我还有我自己？”

晴涯曾以为，没有谁会在乎自己，也没有谁会需要自己，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所在之处。

可是，晴涯现在才意识到，那只不过是他傲慢的，自以为是的想法。

晴涯现在正身处在名为“我”的怀抱中，这使他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一切并未如愿，但晴涯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我明白了。”晴涯轻轻的笑了，“原来我是幸福的……这份幸福，我不会再失去了，哪怕是既定之死也无法夺走。”

少女愣了片刻，才问道：“你想要反抗既定之死？”

晴涯说：“既定之死会让“我”死去，会夺走我的幸福，那么，我就必须让既定之死去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少女微微失了神：“你认真的吗？既定之死，可是绝对的真理，你要怎么……”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谁规定，既定之死就不会死吧？”

晴涯已经不想再听他人让自己不要拒绝死亡，要接受死亡的劝说。

为什么不可以怕死？

他们说，永生是痛苦的，重要之人纷纷离去，连幸福都会感到厌烦，所以永恒寂静的死亡才是解脱。

可谁都没有永生过，又怎么能断定永生就一定是痛苦的？

他们说，死亡是注定的，是绝对的真理！所以，别太幼稚，想开一点，你就成长了。

为什么接受死亡就是成长了？而且，真理是谁？真理的规矩就一定要遵守吗？为什么不能反抗？

因为做不到吗？可又没去试过，又怎么能断定是做不到的？就算失败了，也不能断定这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事。

他们说，天地间的一切都将消逝，既定之死会平等的给每一个人带来死亡，向来如此。这就是绝对正确的真理，所以，我们平静的拥抱死亡便可。

可是，向来如此，便对吗？

说到底，那些高尚的话语，本质上都是不敢反抗死亡的人为了安慰自己才说出来的。

晴涯不想再被死亡继续恶心下去，他只想为了深爱着的“我”，去斩杀死亡！

如果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那么晴涯就将“绝对”也一并斩杀！

少女问：“你，是想要去斩杀既定之死“荒诞”吗？”

“不。”晴涯摇了摇头，“不止是荒诞，所有的既定之死我都要斩杀。”

“修罗……”

少女突然笑了，也哭了。她脸上的表情，是如获至宝的表情。

“你……是想成为修罗吗？”少女又问。

“修罗？那是什么意思？”

“古老的传说中，有斩杀死亡者，其名为修罗。”

“果然啊。”晴涯笑了，“死亡果然是可以斩杀的。”

“如果你想成为修罗的话……”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不止，“我会让你成为修罗，然后，助你斩杀死亡。”

“也好。”晴涯看着她，缓缓的说道：“那我就成为修罗……不对，我会成为春之修罗。”

“春之修罗？为什么？”她问。

晴涯凝视着这片花田，如此回答道：

“因为……春天是容易死去的季节。”

于是，晴涯死在了这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