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饵121(2 / 2)

范侍郎此时,已然想通了老圣人为何要逼迫皇帝亲征。

他抬起头,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毕现,沉声道:“依臣看,这一仗,惟有陛下亲征,方存一线胜机。否则,我大齐断无收复辽东可能!”

“当真?”,李谦听后,喜不自胜,疾步走下殿,激动道:“范爱卿,快快与朕细说一番!”

此刻,饶是冷水寒,也定了定心神,略带好奇地朝范承勋望去。

“陛下,欲复辽东,必取宁锦。”

“宁锦方圆数百里,乃后金产粮之地。”

“若得宁锦,进,我大齐可一鼓作气,挥兵广宁,直指盛京。”

“退,我大齐可徐徐图之,以山海关为后盾,与宁锦互成掎角之势,屯兵扼守。只消和后金相耗数年,待建奴粮草不继,便可挥师横扫辽东。”

范侍郎一面说,一面走至御案旁,对着案上的辽东经略图,指点江山。

隆盛帝闻言,先是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只道:“范卿高见,所言甚是。”

“不过,这和朕亲征与否,又有何干系?!”

“陛下有所不知,后金盘踞辽东,已逾百年”,范承勋略作犹豫,坦诚道:“这宁远、锦州二城,经建奴历代苦心修缮,可谓是固若金汤。”

“不单城高墙厚,城外,还挖有层层匝匝数十道防壑。”

“这些沟壑,纵横交错,深一人许,沟底更插有尖木、铁蒺藜等锐物。”

“我大齐攻城人马,纵是百战精兵,遇此壑,料想也是十不过一。”

“建奴还在城楼之上,安放有红夷大炮十二门,威力惊人,堪称大杀器。”

“此战,即便我大齐不计伤亡,昼夜强攻,想必一年半载,也难破宁远、锦州二城。”

“但陛下若亲至—”

“后金守城之将,又岂肯错过这俘帝扬威、一锤定音的良机?”

“建奴势必会冒进贪功,弃长就短,出城列阵,与我军决战。”

“这,便是臣所言的一线胜机。”

“你是要以朕为饵?!”,隆盛帝听罢,会过意来,大惊失色,颤声道:“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好大的狗胆!”

“你不当臣子!”

“你目无君上!

“陛下息怒”,范侍郎应声跪地,叩首行礼,高声道:“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陛下明鉴,这是老圣人,要以皇上为饵啊。”

“朕……”,李谦听罢,一时语塞,胸口上下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少顷。

隆盛帝终是接受现实,平静下来,询问道:“若是在城外决战,我大齐胜算……又如何?”

“不足一成”,范承勋想了想,还是如实答道。

话毕,他双膝仍跪于地,却渐渐挺直腰杆,高声道:“此一成不到的胜机,非我大齐武将无能也!”

“方才,陛下曾问臣,为何我大齐屡屡与后金交战,总是败多胜少。”

“臣现禀明皇上,其症结,实有三因。”

“其一,我朝兵卒,大多是农家子弟,世代伺弄庄稼,弯腰讨活。”

“受圣贤教化,即便是目不识丁之辈,身上的喋血暴唳之气,也早已退化得七七八八。”

“他们上阵操刀,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

“新兵惧死贪生,老兵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

“其二,建奴乃荒蛮野族,祖辈居于苦寒之地,终日与豺狼虎豹为伍,对搏厮杀。”

“金人以狩猎为乐,宰杀为天性,可谓人人皆兵,不单精骑善射,更是残虐异常。”

“对建奴而言,烧杀即狩猎,抢掠即收获,挥刀屠向老幼妇孺,亦能心安理得,怡然自乐。”

“金兵彪悍,金将骁勇,故建奴胜多败少,也是情理之中。”

“其三,后金的八旗铁骑,堪称当世最强之骑兵。”

“金人所乘之马,速疾且耐跑,砍杀中,倏来倏去,来如雷,去如电。”

“而我大齐骑兵,多是骑乘土马、杂种马。”

“追击时,马追不上敌贼,撤退时,尚未撤远,敌刃已加颈。”

“故而,我大齐难求一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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