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长出的枯枝败叶32（1 / 2）

“是的。”

灵魂体的回答毫无感性，仅仅只是说出了答案。

“果然是这样。”葛多罗莎低下眼睛，略微歪歪头。“怪不得庄稼长势那么好。”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指甲，好像不必关注灵魂说的一切。指甲被拨弄出沉闷的声响。

“那么，第二个问题：这里在一段时间里内存在过旱灾，另外这导致了极大范围的死亡，导致了更加严重的人吃人事件。”

“是的。”

葛多罗莎把眼神转回到灵魂体。它只是存在着，没有任何动作。

“现在，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导致了‘仪式’的产生？”

灵魂体的形态开始显露出扭曲的状态。不稳定的裂隙突兀地出现在不同的角落。

“很长一段的饥荒使得人口数量大幅度衰减，穷苦人家不得不吃土度日。不过那也只是填饱自己的胃部，死亡的威胁一刻也不曾离开。富人的余粮也没有多少，很快就见底了。在一个炎热得异常的下午，一个农户率先吃上了肉。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受伤。那一刻，活下去的方式昭然若揭。由于本身那时国家尚未统一，混乱的局势使得人们根本不用期待任何救援。他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采用这种方式。”

灵魂体停顿了一下。

“再后来，人们开始易子而食，更不用提后来富豪公然购买人命。一直到那个人出现之前，血腥的交易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那个人的名字已经没有人能够想起，国家建立之后这种细枝末节的历史不会有人在意。但是他实实在在救了我们所有人。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样。”

“在那个压抑到令人昏厥的正午，他把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绑在门口的树上焚烧殆尽。没有人关注他，没有人指责他，死亡的威胁使得人们早已忘记关心别人的生死。可是，就在他烧死那一个孩子的下午，没有人关注到底过了多久，下雨了。”

“那是大旱三年以来下的唯一一场雨。在这场雨之前，没有人关注这个人；那场雨之后，没有人不再关注这个人。虽然也有人质疑这件事的可行性，但是那种怀疑很快被每周两次的雨水打破。人们失去理智般冲到外面的空地上，脱下衣服，张开嘴巴贪婪地吞食雨水。就连公认最典雅的人都忍不住这样做。没有人在乎那个被烧死的孩子，以前是这样，后来也一样。”

“仿佛是真的有作用一般，后来人们也尝试过不烧死人类或者烧死其他的生物，可是毫无作用，天使不再降下怜悯，继续坚持着干旱。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怎么能令人信服，可是每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有着同一种想法：只要再烧死一个人就好了……只要再烧死一个人……不过乱世之中没有愿意白白浪费自己地生命，那活到那个时候的人谁不是狠角色？”

“所以，那个人，好像被天使注视一般，好像生来就该是这样一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那棵树下，自焚了。”

灵魂体又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抽搐了一下。

“自焚了。”

“自焚了。”

它连续说了三次。

葛多罗莎没有说话。

“没有猜到他的自焚。所有活着的人，没人想过这种事。燃烧时没有嚎叫，只有火焰焚烧尽他的身体。然后，下雨了。雨水如约而至，甚至没等他成为灰烬。雨水没能浇灭他身上的火焰，尽管大雨倾盆，尽管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当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时，说的确切些，发现了他的骨灰时，只发现骨灰下的绿叶。在那个黄沙漫天的时代里，令人感到恐惧的绿叶。”

“从那以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共识：死去的人会化作雨水从天上落下，造福活着的人。”

“而那棵树，尽管无数的人在它那里成为灰烬，尽管火焰无数次缠上他的躯干，它依然站立在哪里，从未死去。我们活了这么多年，没有知道它来自何时，也没有人知道它能活到什么时候，或许它从来没有活过。”

“在后来的时间里，献祭的方式越来越多样。到最后，演变成用长刀杀死来人用新鲜的脏器献祭，以换取风调雨顺，也有了专属的‘狩猎时节’。”

灵魂不再说话。它仍在颤抖。

“你也是改造人吧？”

灵魂没有说话，大概是死去了。

葛多罗莎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可是灵魂体依然不说话。

“请你毁灭这个国家。”灵魂体突然这样说。

没等葛多罗莎作出回答，它就消失了。似乎是交代了自己的夙愿。

葛多罗莎没有去检查“首领”是否是改造人，她的心中早有定数。

她很安静地走出屋子。下雨了。她恰好没带伞。

雨下在这片土地上，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错，它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它只是雨而已，不该背负这样沉重的责任。

葛多罗莎在屋檐下等雨停，她看向地里的庄稼。庄稼在雨点的撞击下摇晃着，窈窕的身子真是令人眼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