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着火消息到咸阳117(1 / 2)

曹参心里有点闹得慌。你说皇帝阴险吧,这是完全可以放到明面上的阳谋,就算刘季知道皇帝就想要他如此,他也不可能放着实利不争。他不争,自有人会先干掉他去争,所以只要他想反,就非争不可。

唯一可以自保的方式反而要看对手,如果刘季和刘季未来的对手能达成基本的共识,同时对关中的老秦抱有足够的警惕而不去拼死相争,还有可能形成两方、三方或四方相安的局面。

问题是,现在山东纷乱,谁会是刘季的最终对手呢?这位对手又是不是一个头脑清晰之人呢?

胡亥可不管曹参想些什么:“但是呢,我又很需要一些身怀大才、头脑清晰、精于文治、又了解山东百姓疾苦之人,我已有几个对山东所知较深的贤者。一为廷尉李由,原任三川郡守多年,虽身为老秦人却知山东百姓。一为上卿陈平,本即为山东士子……”

陈平?曹参微微的抖动了一下,是自己和萧何见过并拜请其为刘季送粮秣的那个陈平?难道刘季是陈平告诉皇帝的?

“……还有一人即客卿陆贾,身为楚人,又为士子,也知百姓疾苦。另外还有博士叔孙通等,也对山东情况甚为了解。”

“山东会乱,也许会乱几年,但我也有信心最终能平靖。平靖之后又如何?我知道秦律在山东可能并不是很完备合用的律法,需要针对山东不同地区有不同的变化。”胡亥乜斜着眼看着曹参:“我把你这个大贤者强力延请到咸阳,就是为这个做准备。朕先任你为廷尉史,协助廷尉做重新修律之事,秩六百石,曹参,你可愿为山东百姓做这样的一件事情吗?”

皇帝在说到“陈平”后的几句话曹参走神了,从“秦律”开始才又集中精神“恭聆圣训”,可就是后面这段话却完全出乎曹参的意料。

前面,皇帝几乎是以示威加炫耀的方式在不断打击曹参,而曹参认为这不过是一种心理战术,目的是让他臣服。虽然他对皇帝所知之事确实很震惊,但皇帝这样的做法也激起了他内心中倔强反弹:想用这种方式收服我,没门!

可皇帝最后的话语中,并没有想要收服他俯首帖耳的为大秦效力、甚至还可能会让他去与山东起义者对抗,而是着眼山东再次平靖后,如何制定一部适合天下的律法,为百姓创造一个平和的生存环境。这么一来,曹参心头之火当即就被浇灭了。为百姓,不正是他和萧何都希望刘季成事之后想要做的事情吗?

胡亥看着曹参的表情细微变化,觉得这一击落到了实处,于是不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着曹参。

曹参内心中的汹涌波涛没有持续很久,抬头看着皇帝的探寻目光,他做出了决定:“陛下若不以小臣只有小吏的资历为愚钝,臣愿为百姓效力。”

说着直起身子向皇帝行了一个拜礼。

“嗯,愿为百姓效力,足矣,还望你能言出必践。”胡亥坐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帝王的威严:“你家眷也将至咸阳,我会诏令郎中令为你选一小宅,算朕赐予你的。禽卑,召郎中令与廷尉来。”

他吩咐完寺人后又说:“我知你喜黄老之说,目下黄老学说之翘楚,安期仙翁正在咸阳,昨日尚于此殿内与众臣论道。如你想要拜望,可由郎中令告知地点。”

“还有,”他脸上又闪过戏谑的表情:“你若想要把跟我的此番交谈书信于某些人,比如萧何,尽管为之,朕还允可你给沛县发信使用三百里邮驿。你在咸阳的行动没有任何限制,除了暂且不要离开关中外。”

安期生在咸阳,还在宫中论道?这个消息又让曹参觉得很突然。安期生到咸阳之举,显然是对秦帝有所期冀,当年也是因与始皇帝相谈三日后对始皇帝失望才会拒绝后来对他的再次召请。那么……

曹参觉得,很有必要去拜望安期生一次,为黄老,也是为了听听安期生对二世皇帝的评价。至于皇帝说给萧何写信……他倒不是不信皇帝的话,而是想起临走前萧何所说过的:“天下事,各为其主,秦帝若用你,秦帝即为你主。小处而言,若你身在秦廷,却心系为盗匪之刘季和我等,既不合臣子之道,也必有性命之忧。”

现在看这个皇帝的意思,性命之忧是不会有,但不合臣子之道,自己的名声必为所累,还是算了吧。

论年龄,李由比曹参大了十多岁,所以曹参见到李由时很恭敬。李由也并未因为他是小吏出身而鄙薄他,从见面起就对他很客气,曹参觉得这种态度或许是因为他是皇帝召来的所谓“贤者”吧。不过人家对自己客气,自己也只能更为恭敬。

两个人真情实意的客气着,完全不知道在史书中,李由守雍丘败于项羽和刘邦时,斩杀李由的就是眼前这个曹参。咱们的胡亥在曹参入朝之后第一步就让这两个相杀之人合作,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随着李由来到廷尉府落座后,李由先笑着说道:“你这个廷尉史不一般啊,按说,廷尉史是下到郡县处置律法事宜的,不过四百石俸。你为陛下亲指秩六百石,专助本官修律,可见陛下对你的期许。”

曹参一直为负责刑狱的小吏,对秦律算精通的,但对朝堂府衙设置的细节却不是很清楚,所以一听李由如此说,也有点惊讶。

李由看曹参似乎也有点吃惊,于是解释道:“廷尉府除本官外,还有廷尉正和廷尉左、右监,均秩千石以上,下面就是廷尉史,秩四百石,主要职责是下郡县巡察并实地处理地方级别的刑狱。而你既然是陛下亲召的贤者,制定为修律而入廷尉,想必也不会屈就在本府中太多时日。”

“既然陛下指定廷尉史协助本官修律,不知你更关注哪方面的律法?当下陛下指定协助本官修律提供建议之人还有上卿平,不过上卿平已假护军,事务繁多,所以只是定期与本官就方向性的大局商讨。廷尉史既然熟知地方民情,想必能在具体律条修制上给予本官更细化的协助。”

曹参拱手施礼道:“廷尉阁下,秦律繁杂而细微,属官于沛县时也是主管刑狱之事,对刑律倒也算知之甚详。此番属官既得陛下交托为百姓谋,属官想偏重于农耕桑麻和徭役方面的律法修订,还望廷尉阁下成全。”

李由笑了起来:“好吧,也没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说法,陛下也说过,修过的律法最终还要通过三公九卿的检视同意,而且此番修律陛下的诏令是,除了刑狱、反叛等方面,廷尉史要做农耕桑麻等方面的律法,从朝堂的角度上只做大方向的把握,具体的实施细目要因地而设,也就是由各郡乃至各县根据本地情况制定,廷尉史必须按照这个方略来着手。”

“属官必按这一方略进行,还请阁下放心。”

靳县城外,未时。

陈胜站在轻车上,一人正在车前向他行礼送别,此人就是蔡赐所说的葛婴,陈胜也正在向他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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