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4中:伤兵火说义成军,拒佳客黄巢拜营209(2 / 2)

王仙芝倒真想见见黄玉蟾,俩人相识于少年时,成人后也屡有相见,每次相见他都是感慨万千,开始俩人相去也不远,都是血气方刚,意气自雄。后来自己虽更了事,少了棱角,终究也不过是一江湖侠盗。他则读书习文,愈见潇洒,成了一州知名的秀才,难得是身上豪气犹在,骑得快马,舞得好剑,饮得烈酒,可谓文武全才!去年往他庄上寻尚二,当时他便在心里想,天下皆传高相公文武全才,黄玉蟾这般人物未必不如,只是时运未济罢了!今若能见面深谈一番,必大有好处,只是怕连累他,他不仅有妻有子,还有七个兄弟,不是耍处的。最后还是耐住了,也不许尚让等去扰!

徐唐莒知道王仙芝心里的意思,便道:“哥哥,军马歇在此处,不往通问,怕黄三哥庄上也难安!要不我走一回吧,我也没去过,人也识不得,空身独往,哪里便就牵累上了!”王仙芝一想也是,自己这伙兄弟这些年可没少受人的恩义,不往通问倒失了情义,嘱咐了一篇,将了薄仪,送出了庄子。

现在军中不缺好绸好罗,徐唐莒却还是一身打常的缁色僧袍,戴笠着靴,马也没骑,跨了一匹黑毛走驴,甩着鞭子,径直奔黄家庄。季秋到尾的天气,难得几日好天,不是冷风夹冷雨,便是阴云盖四野,今天倒出了日头,只是怎么着也不热乎,全不见精神。离黄家庄还有两三里,见道旁有一家茅草村店,徐唐莒便下了驴子,这村店或许便是黄家的。店内也不见人声,门口蹲着两个半大小厮,念念叨叨地在脚前泥地里用手指划着字样。

“小哥,这店里可售酒?”

徐唐莒问,俩个憨孩儿一齐应口,却是一个说有一个说没有。那模样乖觉的歪着头道:“村酒便有,好酒便没!”徐唐莒道:“村酒便是好酒!”栓了驴子便进去了,那小厮也不随进来,只蹲在那里玩耍。里面也不见当垆的,只一个穿着油污赤衫的汉子在一张席子上歪着,合着眼,嘴里却在嚼吃。边上还有几张席子几张案,沾泥浸水,盖了不少鞋脚印在上面。徐唐莒便去赤衫汉子对案坐下,屁股还没有落实,那汉子便烦恼地呵了声:“滚!莫讨打!”

那模样乖觉的小厮却走了进来,道:“爷,是客人!”赤衫汉子还是没睁眼,兀自道:“刘信,你定要认我当爷也行,把你娘寻来给爷洗脚捏背,伺候好了我自认你!”小厮作怪道:“娘,你看我爷还是不认我!”赤衫汉子猛然睁开眼,却见是个没须的鸟汉,便又将眼合上了。

刘信从伙伴手里接过酒坛,抱着道:“客官,这酒不好,真要吃么?”徐唐莒接了道:“我倒听说这里酒好!”先拿过赤衫汉子的空酒碗满满筛了一碗,推过去道:“朋友,起来吃碗酒!”赤衫汉子直身将屁股坐正,便问名姓。徐唐莒道:“徐唐,敢问朋友高姓!”汉子道:“我姓刘名则,人都唤我流贼!”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徐唐莒见他话里有话,却也不说破,问道:“刘兄弟,这一带可还太平?”汉子道:“太平!有不平处,也吃老爷一脚踏平了!”徐唐莒笑了下,这话可杂着枪棒,莫非便是黄巢的意思?这时不知因为什,两个小厮在外面嚷打起来,刘信从泥里挣起来,哭着一溜烟跑了。

汉子朝门外骂了一句,继续吃酒。徐唐莒又问道:“刘兄弟,这黄家庄可还平安?”汉子道:“平安什!过了两拨饥民,连求带抢,人户都走没了!”徐唐莒要信不信,问道:“那白衣黄秀才如何了?”汉子道:“县城州城谁知道,他又不是我爷!”便躺下不言语了。徐唐莒也无趣,吃了一碗酒,道:“这酒涩得很!”搁了钱在酒垆上出了门。

其实这赤衫汉子便是刘塘刘巨野,这村店还是赵璋回庄立起来的,见外面乱了,充个烽燧。刘塘是好闲好酒,又好口上玩人,孟楷尤看他不过,黄巢便使了来勾当,也是要砺砺他的心性。刘塘倒也落地自在了,十分的酒他自个下到肚里倒有七分,那剩下的三分酒钱,不是即兴与酒客赌了,便是使刘信、黄文靖将了买了肉煮吃了。黄巢本意也不指着赚钱的,只由着他。

黄文靖见酒客牵了驴走了,进来道:“阿叔,我没打信哥儿,是他搂翻我在地上,搠了我三拳,我也没还手,他倒哭着跑回庄去了!”这小畜生还真猾贼,多是往庄上报去了,刘塘道:“罢了,去将了那钱买只肥肥的熟鸭来下酒!”黄文靖道:“阿叔,这钱少来!”刘塘道:“少了便赊着,怕什鸟的!”

徐唐莒跑出了三四里路,心里觉着不妥,遂又扯转了驴子,店中的汉子即使是黄巢庄上的,适才那些话也未必便是黄巢的意思,且今时也不同往日,正经受命而来,怎好不果而返。一鞭子掠过了村店,很快就望见了一带桑林,不想前面拦了一条十来尺的河沟,桥是活的,扭靠在沟对面。徐唐莒站在沟沿上喊了一阵,也不见人应,他自问这嗓子也喊得山应的,心想是黄巢不乐相见了,便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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