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5上:梦想瑶台逢金凤,安排毒计选狐女182(2 / 2)

张蕤觉察到了女儿的异样,使个眼色让针娘退出去了,在榻上坐下,吃了半盏茶,然后冷声道:“这几年为父一直有个心结在,今日须得你一句实话解开!”张丽华一怔,道:“父亲有问,女儿不敢不以实对!”张蕤道:“好!你与那吹箫扣窗的贼究竟有没有奸情?”张丽华大错愕,扑通跪在地上,汩泪道:“父亲,女儿深居闺中,安得有此!”张蕤面色却愈发难看,道:“须说实话!为父与你说的大姻缘可是当今天子,事若无变故,三天之后你便入宫了!这种事是瞒不得也瞒不住的!”张丽华垂泣道:“女儿若违父母之训,玷污门楣,鬼神殛之!”

张蕤高兴了,道:“好!不愧是我张蕤养得好女儿,起来吧,为父错意了!”张丽华却不动,问道:“父亲如何舍得将女儿送进宫去?女儿去了,父亲膝前岂不孤寂!女儿不去,也不嫁人,愿在家与父亲养老送终!”张蕤狐了脸,呵道:“糊涂!你…你莫不是话不实?入不得宫?”张丽华本来就哽咽着,听了这一问,呜也呜不出声来了。张蕤由着她跪着,也不去拉,将茶汩汩地吃了,捋着须狠狠恨恨地道:“为父也不管你有没有私情,你今儿起便斋沐静心了,三天后便走!”又道:“我的身前身后事你也不用操心,针娘已有了喜脉,待养下孩儿来我便扶正了她!”说罢兀自走出去了。

张丽华慢慢从地上挣起,她父亲对她再三的疑心还不是叫她最伤心的,而是她父亲对送她入宫的绝决。此时陈拾遗子昂的几句诗不断在她心底呤唱——

荒哉穆天子,好与白云期。

宫女多怨旷,层城闭蛾眉。

日耽瑶池乐,岂伤桃李时。

青苔空萎绝,白发生罗帷。

这会是她么?可不管如何,父命不可违!

第三天四更鼓响,她便吃针娘唤了起来,几个婢女围着上下伺候,到五更鼓响才离了妆台。一路出来,见者无不惊呆,以为天仙降下,而她父亲却犹蹙着眉眼,问为何着这白底早桃的裙子,太淡了,全忘了眼下是国丧,不合艳服。说了一嘴,这才勉强放她上了马车。季秋之末,风色紧峭,夜气犹重,露结为霜,路上行人多是神思纷扰。张丽华的心态倒是放平和了,女子之身,从来不得自由。红绳系足,一切皆有命数。紫苑蓬户,故无关人之淑否!自己若是有福报的,有情郎未必不在禁中;若是得恶报的,蓬门柴户难避无情汉!

张蕤跨着赤马随车,心中兴奋难捺,风吹不冷,一身一脸都是热的。辅兴坊在长安城西北,入坊时,天已光了,东边霞满,朝日呼之欲出。坊外还多是晨时的光景,人马不多也不急,坊内却是人马喧腾,田宅门首更是车马填堵,宝马香车不下十数。张蕤有些发急,捱挤上去,那宅门却还紧合着,院子里只有五六个洒扫小厮拄着竹帚一拖一拖地扫着。众人倒也不敢拍门打户,等到鲜红的日头从云霞里破出来,才看见堂上走出个肥大的身影。

陈敬瑄站在阶上,一只手无处安置,在圆滚的肚腹上抚一下,又在颌须上揪一下,又下到胸口端着,随即又垂下。院外迭起的请安声让他放松了不少,他虽在长安有时日了,可对这么多富贵人儿办正经事还是头一遭。他想起了他兄弟予他的话,甭管是谁,都作买饼的看便错不了!不过自己如今毕竟不卖饼了,为天子选屋里人,恁村俚野气究竟不妥当!

陈敬瑄细端拿了一番官样,便兀自站在那里嚷道:“诸公,我那兄弟这会儿多半还在宫中,不须焦躁,我兄弟回了宅,看了册籍,唤谁家的名谁便将女孩儿进来看!”瓮声瓮气的将这几句话重三倒四嚷了几遭便折回去了。院外的这才知道,今日能不能进人宅门也在未知之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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